雾(69)
他忘了关电视,荧屏还在客厅里闪着。声音又被他调小了,因此就像是在放默片一样,我握着杯子,在他的位置坐下看了一会,他看的新闻还是那么无聊,没多久我就忍不了了,摸过遥控器来把电视关掉。
卧室里传出声响,赵知砚在翻腾衣柜,大概是找明天要穿的衣服。不用想我也知道,待会进去又得是满眼狼藉,我不想进屋,于是喝完那杯水后我继续窝在沙发里,后来也不知怎么,竟就在沙发上睡着了。一直到后半夜我才猛地惊醒,客厅里漆黑一片。我支起身来看表,已经是凌晨三点了。
都记不清这是我睡不好的第几个夜晚了,我习以为常地揉着眼拧亮壁灯,静静坐在沙发上。昏黄的灯光颤巍巍的,不远处的茶几上放着杨灿塞给我的那块蛋糕,磨砂玻璃纸朦胧得像雾一样,刻着六角雪花的银圈扎住了封口。
我抱膝望了它一会儿,触景生情这词很科学,我又记起昨晚陈炀说的那些话。不过他说得不全对,我并不是因为名字才注意到初雪的,最开始吸引我的其实是它的包装,简洁素雅,浅浅淡淡,就像他向我告白时的天气。
还有封口处的那只软银圈,我还记得那时我说的话——“它好像一枚戒指啊。”
他听了轻轻一笑,从我手心里将那银圈拾起来,捏在手里打量一番。我正笑着追问他“是不是很像”,他一言不发地牵起了我左手,将它套在我的无名指上。.
那天的天气很好,阳光漂亮,风也干净。以至于那场景真的有些难忘,直到现在我都还记着。后来一晃到了我们分开的那年,十年时间过去,很多东西早都分不清楚了,因此收拾行李时我也没带走多少,除了我自己的衣服用品,好像也就只有那枚银圈。
不过它现在在哪儿呢?我想了半天,没想起来。最开始那段时间还是有点印象的,似乎是放在了挎包的夹层,不过我的包经常换来换去,后来工作也开始忙了,哪能一直有精力留意这么件小东西,慢慢地也就记不清塞到哪里去了。
是那么一瞬的念头,我望向墙角的衣帽架。那上边挂着前阵子被赵知砚压皱的那只软皮包,其实那天也是我时隔很久第一次背它,因为换季了,找衣服时顺便从箱底把它翻了出来。
我记起那是我曾经很喜欢背的一个包,突如其来一阵预感,我慢慢走了过去。踮脚从衣帽架上摘下它,我低着头一层层翻,不过里面东西太杂了,耳机、钥匙、湿巾……索性我直接把内层拉链全拉开,然后捏着包底往地板上倒。
“哗啦”一阵响,东西全都洒在地上。零零碎碎间,一圈银亮在我眼前晃过,我倏地一僵,定在原地。
连我自己都没想过竟真能就这样一下子找到,如此难以置信的巧合,就像一场有预谋的邂逅。我坐在地板上,望着它滚了一圈又滚一圈,终于它渐渐慢下来了,停在离我不到一条手臂的地方。
我下意识伸出手想要捡,可它实在消失了太久,重新再见都已经有些陌生。我发觉我的手在轻轻地颤,却不知道那是失而复得的激动还是重蹈覆辙的恐惧,终究我还是停了手,在昏晦的灯光里远望它安静的银色,任凭有些记忆不由分说地侵袭过来。
有些事实是不可否认的,在我心里,陈炀真的很难抹去。他出现在我最美好的年纪,给过我最美好的爱,他美好到哪怕后来我们那么不欢而散,我还是一厢情愿地,只记得那些美好的瞬间。
如果让我用一句话来形容他,那么他是、路过了我一整个青春的人。
第40章 C38
我在地板上坐了一会儿, 然后将散落的东西又一一塞回去。把包重新挂在衣帽架上,我回过头看表,凌晨四点半, 天将亮未亮,这个时间出门上班属实太早了, 但以我这睡眠质量,回到床上估计也不会再睡着。
琢磨半晌后,我转身进了厨房。
算是托了失眠的福,现在我有充足的时间鼓捣一顿早餐。我也是好久没动手做饭了, 因为这阵子我总做奇怪的梦, 休息不太好,早晨起床后都是游离状态;好不容易挣扎到了公司, 还要被万恶的资本家压榨一整天, 傍晚回家时早累得不成人形了, 吃饭都懒得吃更别提做饭。.
好在赵知砚这人自觉, 八成也是觉得我指望不太上了,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每天早起了十分钟, 洗漱完就下楼去买早餐。晚餐偶尔也会从小区附近的饭馆打包回来,有几次我进门时看见桌上摆着饭菜, 还都是热好了的。只不过就是只剩了一半——他自己已经先吃过了, 那会正陷在沙发里,翘着腿看电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