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为傅恒妻(79)
纯懿偶尔与永恩福晋吴扎库氏来往,与永恩也有见过几面的交情,不觉得这场合拘束:“方才多谢贝勒爷开口解围。”
“和亲王就是这样的性子,你莫要与他计较。”
永恩与弘昼是做了好几年的连襟了,他自诩还是对弘昼有些接触了解的。
“今日他也是听我说起桃花之约,感兴趣才跟我一道来的,不然今日我就是孤身一人踏青。若是如此莽撞上山见着你们一家三口和美天伦之乐,我这心又要发痛发酸了。”
“没想到如今还有人惦记着桃花之约。”纯懿抬手轻轻抚了抚枝头盛开的桃花花瓣,眼神温柔如水,“我还以为,许多年前大家就不提这事了。毕竟,粘篱先生可是难得享了这几年的清静时光。”
所谓桃花之约,就是多年前隐士粘篱先生在这京城远郊一座矮山上建小筑供自己隔世居住。他又在半山腰以上种下百亩桃花林,使得人们在四月间也能赏桃花丽景。而待桃花林长成规模后,他便发书文与百姓订下这桃花之约,邀他们每年四月往山上来赏花踏青游玩。
这邀约帖子他只在第一年时发出。
起初那几年,因他隐士粘篱先生素有渊博学识、名气在外,故而引来大批游人竞相追逐。
世胄豪富甚至在花期鼎盛时包下上山小道,仅供他们通行,以求见隐士粘篱先生,而将百姓拦在半山腰以下。
可陆陆续续这么几年的热度之下,也无一人得见粘篱先生真容。
而桃花林更是被名流们一年年地看得生厌,已然失尽人气。
年份慢慢积累,到了如今,只怕大家早忘了多年前的那份雅致风流、名动京城的桃花之约了。
“福晋也知桃花之约?”永恩好奇问她。
“是。年少时曾有耳闻,也曾与姊妹相偕一同前来游览。不过,也已经是好几年之前的事情了。”纯懿莞尔一笑。
永恩望着四周粉嫩百亩花林,想起当年游人竞逐的盛况,不免有些怀念感叹:“果然世人心最是无情。旧年繁盛瑰丽如梦,而今零落无人问询。也不知粘篱先生是怎么看待此事的。”
“贝勒爷觉得遗憾?”纯懿挽着傅恒的手,见他脸上并无不耐,也就继续同永恩聊着。
“不算遗憾。毕竟,空余花树绚烂,而无俗人打扰,大概是粘篱先生身为隐士真正希望看到的吧。”永恩有些纠结地说着,“不过既然如此,为何先生当年要定下桃花之约,惹得万人空巷,竞逐桃花林呢?”
纯懿笑着仰头看着傅恒,温柔道:“夫君觉得呢?贝勒爷的话,夫君怎么看?”
傅恒早年虽汉学功底浅薄,但到底与纯懿夫妻多年,被她影响着读了很多书,在这件事情上也有自己的见解。
“粘篱先生虽为隐士,他追求的却不是无人之境。人与桃花林相融,彼此成全,宛如一副传世名画。而先生就愿意作那画外之人,不与画中人事物发生交集,只在画外冷静赏此图景,这便是先生的出世之道。”
他低头去看纯懿,温润儒雅地笑了笑:“我说的还对吗?”
“夫君所想,便是纯懿所想。”纯懿抬头看着傅恒,满眼都是傅恒。
永恩看得连连笑着摇头,忙出声表明立场:“罢了罢了,我还是去寻咱们脾气古怪的和亲王吧。你们二位继续赏景,我就不打扰了。告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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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的时候,福灵安蹲在小筑门口,恋恋不舍地同粘篱先生豢养的猫儿说再见。
他小小的个子,被傅恒和纯懿养得白白胖胖的,蹲下身去就越发显得敦实圆溜。
猫儿慵懒地趴在石头上,阳光正晒在它的背上,瞧着就是极和暖的。
它眯着眼,爪子收在胸腹下边,许是在打瞌睡也说不准。
福灵安的手里还捏着一个破破烂烂、被他攥的皱巴巴的狗尾巴草,他不甘心地在猫儿面前晃了又晃,直到猫儿的胡须颤了颤,他才算高兴起来。
“猫儿猫儿,你不要忘记我。过几天我再会来看你的。我保证,我回去之后好好读书,争取让我阿玛再带我出来玩儿。到时候我把我家里的毛毛球也带过来给你,你一定喜欢玩的。我家里的小猫咪们都喜欢扑那只毛毛球玩儿。”
傅恒见他这副样子觉得好笑,拎着他的后衣领就将他半提半抱起来。
纯懿手里捧着用纸裹起来的几支桃花,笑着与小书童打招呼:“代我们谢谢先生。也谢谢你。你为我们特意挑选剪下的几支桃花都开得很好看。回去之后我会将它们插在瓷瓶里妥善保养的。”
“夫人不必客气。先生还要我郑重谢过大人与夫人慷慨出借的古书两册呢。”小书童作揖道谢,“先生说过了,待他阅完这两本古籍,会作好修复及熏香工作。待他一切都处理完毕了,就把书匣子交给我,我会亲自送到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