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为傅恒妻(2)

作者:Rehearsal

苏嬷嬷言道:“先前夫人给四格格及六格格相看的几位使女都从庄子上送进府了。奴才留意着,觉得其中杏儿、枝芳、彤桂都可留用。其余的都还年轻生怯着,若是作寻常洒扫丫鬟也就罢了,若是格格心善留在房里使唤,怕是担不起照顾四格格、六格格的差事。”

“那就她们三人留在我院儿里,其余的留在府里作寻常差使丫鬟罢。正好咱们府上也要放一批包衣回庄子上。她们就填补这空缺差事罢,你去安排就是。”关氏语气淡淡地吩咐道。

“对了,让庄子上再挑一批好的上来,随后你使新来的包衣在各处上转一圈,轮职做一趟,好好考察相看。明年纯懿及胜蕤两个孩子孝期已满,就要议婚事了,也该选上新使女填满空缺位子。”

话说到这里,议及婚嫁,纯懿就不能再久留了。她知礼起身,行礼告退。

待纯懿退出去,关氏又说:“苏嬷嬷,去备下礼品。过几日咱们得知会弘暲福晋郭络罗氏。纯懿、宁琇及胜蕤三个孩子明年出孝期,该请外家人来行礼。我想来想去,弘晸尚在圈禁中,身份敏感,他的嫡福晋那拉氏老早又同我说过,万事静默,唯求自保,明里暗里也是避嫌得很。此事还是不便做得太过高调。你陪我一道去,叫上外府护卫,一切从简而去,只待不过半日就回来。想来也不会太过惹眼。”

“夫人何必这样心烦?既然格格同少爷早就由先帝爷金口玉言过继给大人同夫人抚养了,夫人只管去找自己娘家人来办事不就成了?何必非要去招惹康熙朝从前九爷的子嗣辈呢?传出去恐怕又是惹得风言风语。让人觉得纳兰家居心不正。”

关氏叹气:“到底是孩子们的亲外家,血缘关系割舍不去。更何况我娘家人还不一定愿意出这面儿来呢。叶赫那拉氏嫡系子嗣凋零,兄长避我不及,又怎会愿意以舅家身份给纯懿他们兄妹行出丧期之礼呢?倒是弘暲府上郭络罗氏与我几次示好,有意认这门亲。就与他们为善罢,只当是给孩子们认一门亲,谁知道往后咱这几家光景如何呢?更何况,如今咱们叶赫那拉氏嫡系已无男儿于朝廷任职,谈不上什么结党营私的胡话,倒也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夫人可别如此心寒。少爷是一心向学的,日后定能立足朝堂,光耀门楣。”

说到宁琇,关氏笑了笑,心情稍微好了些,嘴上仍是一贯谦逊着:“但愿如此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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纯懿在院子里站了一会儿,吹过寒风后稍微精神了些,拢紧身上斗篷,提着灯笼往自己院子里去了。

她在黑黢黢的夜里走了一会儿,使女得了她的吩咐远远地跟在后头,靠得并不十分近。

四下里静悄悄的,寒风刮过府中一处假山流水,此处景致设计精巧,即使寒冬腊月也不会冻结,风拂过面孔,流水特有的那股清新中略带一丝生腥气的味道扑过来。

纯懿忽然很想哭。

她也确实是落泪了。

她伸手飞快抹去面颊上的泪珠,指尖点了点眼尾濡湿的泪痕,故作平静。

在这般清寂寒凉的夜里,她又开始思念故去的阿玛,思念从未见过的额娘,思念更遥远的回忆里那位尊贵的九爷嫡福晋董鄂氏。

至今她的首饰盒最底下还摆着那位福晋从腕上褪下塞给她的那一对玉镯子。

“这是当年你那曾外祖母予吾的见面礼。你虽年幼烂漫,眉眼间却隐约可见那份英气肖似王爷,也不知对于你而言是否是好事。当年吾于翊坤宫拜见宜妃娘娘,她亦是持这份英气与众不同,如今想来,如此气度于后宫女眷实属难得。”

“经年累月地困于四方天地间,不得畅快,即使是雄鹰海东青也会萎靡不振罢——这话如今倒是吾的亲身感受了。”

福晋抱她在怀里,褪去护甲细心呵护着。

“愿你是个福气绵长的孩子,外祖母我真心愿你一生平安啊,我的小纯懿。”

高贵持重的福晋董鄂氏并不是纯懿的亲外祖母。纯懿的亲外祖母是九爷府上庶福晋完颜氏。只是董鄂氏唯一的女儿已经病故,而数载困囿于绝境中招致家破人亡的九爷允禟亲辈后人,早就被永无休止的皇权倾轧折磨得被迫抱团。

每一位苟且偷生、幸存于世的家人都值得被珍视。

因此董鄂氏待纯懿是真心实意地亲切疼爱。

从与阿玛永福罕有的交谈和他留下的那些诗文稿纸中,纯懿也零碎拼凑起额娘爱新觉罗氏从前的日子。

她应当是个很本分守礼的夫人,很少在丈夫面前提起闺阁里的事情。

她出生在康熙朝九爷允禟的后院里,生母完颜氏并不受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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