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为傅恒妻(155)
纯懿看出美霖的不舍之意,劝慰道:“我何尝又不想让她与你多几年母女相处的缘分呢?只是宫里传了消息过来,说是要紧着时间办四公主的婚事,大概就定在明年了。福灵安是长兄,娶妻之事按着规矩还是要办在福隆安前头。傅恒与我都不想让两桩婚事赶在一年里办,那样太仓促,所以只能是今年了。”
“姐姐,莫要担心。玉易城在我身边养了好几年,傅恒与我都将她作嫡亲女儿看待,意晚之前,我们膝下只有这样一个格格。何况,还有咱们姐妹这层关系在。你大可不必过于忧虑。”
美霖点头,默默红了眼眶:“我只希望她能过得比我好。”
美霖这样一句话,倒让纯懿原本想说的话都梗在了喉咙里,难以启齿了。
关于美霖与愉郡王弘庆的夫妻龃龉,叶赫那拉家姐妹们甚少提及。既然是当事人本身不愿意提的,姊妹们都很有包容性地顾着回避这个话题。
可是美霖这样感伤的一句话,却是把事情直指向这儿了。
纯懿没有掩饰自己担忧牵挂的心思,只是美霖一触及她的视线,像是窖冰遇上厉火,愁绪立即消解化开,尽数溶在温婉的笑容中:“纯懿,你这是什么表情。”
身体下意识的真实反应不会骗人。纯懿的指腹触到美霖的眼角,轻轻摸了摸那层微红的委屈劲儿:“咱们的玉儿会此生平安喜乐的。”
“嗯。”美霖的嗓音微微发颤,她放在桌上的右手被纯懿握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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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灵安与玉易城格格的婚事是纯懿一整年来最和乐的喜事。
她见着美霖拿帕子在私下里偷偷抹眼泪,而愉郡王弘庆也与美霖和和睦睦坐在一处,仿佛夫妻二人之间的龃龉和隔阂从未发生过一般。
美岱挨着纯懿坐,宴席上多饮了两杯酒,总忍不住要盯着那边弘庆及美霖看。
纯懿轻轻按她的手,结果美岱反而是暗自压低了声音还要同纯懿抱怨道:“真不知他现在作什么慈父模样,满心满脸都是舍不得的嘴脸。当初他与科尔沁部的博尔济吉特氏打得火热的时候,我也没看他多顾家啊。”
今天这样的大喜日子,原本大家都是要维护着明面上的和睦,总不拿这些不好听的事情来翻旧账。但弘庆也确实是当年做得不体面,惹得美霖与他成婚未久就已经离心,让叶赫那拉氏的这几个格格都对弘庆印象不好。
纯懿同美岱说:“我问过四姐姐,她有定居京城的想法。”
美岱肯定是支持的:“若是这样可就好了。美霖成婚多年一直都随着弘庆在封地上住,我都厌烦了这样的生活。她若是在那儿有了什么烦心事,咱们几个姊妹天高路远的根本顾不上她。”
“是啊。不过若是四姐姐真的打算留下来,我听她的意思,多半愉郡王也是一起的。不知道长姐觉得这桩买卖还划算么?”
纯懿有点儿说玩笑话的意思,她为的也是让美岱心情愉快起来,别被弘庆当年做出来的事儿轻易给破坏了心情。
美岱当即就说划算:“他们一道住下来也好啊。倘若愉郡王还做什么出格的事儿,我直接就抄着家伙儿登门去给美霖撑腰。从前贝勒爷还在的时候,他总明里暗里说我强健凶悍,吵架时还喊我叶赫悍妇。我不好白白空置了这名号,重出江湖时自然要挑有些名气的下手,打响旗号。”
纯懿被美岱的话逗得笑起来,一旁美珊好奇,推推美岱的手臂,问她们两人在说什么有趣的话。
美岱留下来应付美珊,纯懿则起身去招呼相熟的女眷了。
玉浑黛今日未登门喝酒,但她前几日就上门携礼道喜了。纯懿收了她馈赠的字画与京郊庄子的土特产。玉浑黛指着自己拎上门的礼物,管它们说是“雅俗共赏”。纯懿很受用,但劝说玉浑黛来喝喜酒时,后者婉拒了。
“你总说心意最重要,我也这么想。我与你们府上交游来往的那些贵客说不到一处去,你若是强使我与陌生人围坐一台酒席吃饭,倒好像是硬生生摁着我的脖子要我去与人说笑对谈,我做不来这样的事情,你莫要为难我了。”
纯懿自然由着她乐意去了。
叶赫那拉氏那边,两位寡居的宗妇舒穆禄氏同纳喇氏都来了。
纯懿自觉愧对纳喇氏,只与她们二人笑着说过寒暄话便转去了其他桌。
胜蕤见到了还免不了要和她说:“亲疏远近,果真是这么一个道理。”
“别这样刺我。我就是不知道该怎样与纳喇氏相处罢了。她要和我说她这些年的际遇,我只会觉得是她在一心埋怨我。当年的事情,我都后悔了。若是我能率先松口,允她在宁琇过身后的婚嫁自由,恐怕如今人人都更加解脱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