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为傅恒妻(135)
纯懿默默地抓着傅恒的衣袖,说了一句很无奈的话:“其实他们都没有错,这才是最大的悲事。因为有的时候,把全部的责任都推卸到一个人身上,是轻易可以使旁人得到解脱的。我为了求自己的心安,代吴扎库氏言语训斥康亲王,却是对后者残忍不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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亦是在六月间,那拉皇后诞下皇五女。
在翊坤宫的暖阁里,纯懿见着了襁褓中的五公主。那拉皇后听闻纯懿有孕在身,慈眉善目笑着问候她。
其他在场的嫔妃及内外命妇也极有眼色只字不提缺席的舒妃及那位早去了的十皇子。
嘉贵妃与纯贵妃都带了各自的孩子来。
四公主坐在纯贵妃身边,纯懿看着觉得这孩子进退有度,是大方持重的模样,心里也觉得满意。
想起家中时不时还要给她闹点乱子出来的福隆安,她顿时又觉得脑袋发涨,觉得自己明明也还正盛年,怎么忽然生出了要做人婆母的滋味。
中途进来一位传话的内监,说是皇帝要往这边来看望那拉皇后。于是一众女眷与那拉皇后道贺后便都告退离开。
纯懿有了身子不敢走得快,正好与后头出来的嘉贵妃走得近。
永瑆被抱在乳母的怀里,跟在嘉贵妃身边,脑袋灵活地转来转去,一下对上了纯懿的眼睛。
纯懿虽因舒妃的缘故对嘉贵妃没有什么好印象,可永瑆生得活泼可爱,倒也引她对其温柔而笑。
嘉贵妃余光注意到了,便停下脚步转头过来与纯懿问好:“福晋安好。”
“贵妃娘娘安好。”
两人本就说不到一处去,见面打了招呼彼此客套几句,也就分开了。
纯懿本想着还要去看看舒妃,只是今日皇后处的聚会舒妃本就称病未来,她也不想贸然前去惹舒妃许多泪水。
从前为着十皇子的事情,舒妃总显出许多自责懊丧,只盼着自己当年没生下这个孩子就好。纯懿也不敢再去触她不快。想来她们姐妹多年,这点心心相印、心意相通还是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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纯懿闲时去桃花林见玉浑黛。
她们如今比从前更亲密地来往。纯懿不再客客气气地唤她玉氏,而带着名字亲昵地称呼她为玉浑黛。后者也不再言必称福晋,直接唤纯懿的名字。
玉浑黛见着纯懿有孕在身,竟是盯着她微微隆起的肚子看了许久。直到她自己反应过来,对上纯懿温和平静的眼神才自知失礼冒犯。
她红着脸飞快与纯懿告罪,伸手去拿茶杯想要掩饰情绪,却手忙脚乱把整个茶壶都打翻了,滚烫的茶水顺着桌角滴落到烧得正红火的炭炉上,发出一阵细碎嘶嘶声。
纯懿坐得离炭炉远,并未受到影响。可一旁伺候的使女还是被吓得不轻,慌忙凑过来瞧她可被烫着。
“不碍事。”纯懿摆摆手,安抚了使女几句。
玉浑黛更显狼狈,起身要收拾残局,还是被纯懿身侧的使女抢了先。
使女以巾帕沾冷水去轻拾了茶壶起来,搁在一旁的架子上,又将桌上淌了一大滩的茶水擦拭干净,这才低声与纯懿告退出门去清洗巾帕。
“我原以为你身边的使女姑娘都是养得娇贵不做粗活的,不想收拾起来动作竟是比我还要熟练麻利。”玉浑黛有几分局促,与她平日里恬淡从容的样子截然不同。
“当年挑她到身边,我就是看中了她做事利落能干,没有娇气的毛病。”
原本跟着纯懿嫁到富察家的使女四音及玲珑这两年都许配人家嫁出去了。纯懿身边如今用着的几个使女,都是她到了富察家后这些年慢慢挑出来的人。
她虽一贯对下温良好说话,可在这事上还是挑剔的,必要选出中她心意的人才可。
这几位姑娘,从开始顶着四音与玲珑的差事也有两三年了,也是与纯懿有了信任与感情。
“你是这样说着,可你从前不也是娇养的女儿?”纯懿抿唇笑了,提起了玉浑嗲从前的旧事,“从当年十指不沾阳春水,到如今隐居农庄样样事情都能担起来,我难以想象这一转变于你究竟有多么艰难。”
“富贵荣华于我是消受不起。”玉浑黛一言蔽之,“如今过简单生活,也只是求心中清净而已。”
“你这般态度,到让我想起我娘家兄长。”
“是吗?”
“嗯。他前些年跟着商船下了南洋,他走之前是远庖厨的公子郎君,可回来之后分明像是去那船上做过苦力一般,什么事情都能做一些,着实是把福晋与我们几个吓了一跳。”纯懿回想起前段时间看到宁琇扛着马鞍领玉琳儿去骑马时的样子,“从前哪想着有一天兄长能亲手配骑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