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为傅恒妻(105)
“奴才不知。”
“我的兄长年少时就于功名利禄看得清淡。他不欲以一身才学去匡扶社稷、为朝廷肱骨,他只愿潇洒此生、畅快自在。他宁肯把自己的才学掩藏起来,充作一个中庸平凡之人,也不愿借势扶摇直上。大概咱们叶赫那拉氏的确是要一退再退,彻底隐去旧日煊赫名声了。”
“而我的孩子,我的福灵安,我一手教育出来的福灵安,他才这样年幼,我就能从他身上看出,他志在庙堂。我知道,他并非是贪慕权力富贵,他只是渴望为皇帝效劳尽忠,让大清国日渐鼎盛、辉煌不败。倘若日后他真能将这番抱负一以贯之,便是难能可贵了。”
纯懿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弹了两下,努力使自己的语调轻快起来:“儿孙自有儿孙福,我又何必庸人自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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胜蕤的丈夫永惠与永恩是堂兄弟,胜蕤与吴扎库氏算是亲缘关系较为亲近的妯娌。
胜蕤给纯懿的两个孩子做了荷包,自然也不会忘记吴扎库氏的儿子昭樾。
因而腊月里昭樾来纯懿处学棋时,吴扎库氏还郑重与她道谢。
“永惠福晋特意寄来了荷包,实在是做工精致。”吴扎库氏真心诚意地对纯懿说,“她与你是嫡亲姊妹,于情于理我都要亲自与你道声谢谢。”
“我家福灵安与福隆安也有。”纯懿笑着与吴扎库氏说,“我从前就知道三姐姐女红做得好,却不想她现在所做的绣品竟能如此栩栩如生。”
“是啊。实在是逼真得不行。昭樾收到之后就挂在腰带上了。”吴扎库氏眉眼和蔼友善,“对了,我还要与你说一声,正月里贝勒爷要带着昭樾去圆明园,下次昭樾再过来学棋,就要等着出正月再说了。这几次实在是劳你费心指点昭樾。”
纯懿笑着摆手:“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昭樾这孩子天资聪颖,在棋艺上往往是一点即通。我教他也根本不费事。何况如今福灵安也在学棋,福灵安坐在旁边与昭樾一道听讲,我也省力省心。”
“你家福灵安才是真的聪慧过人。昭樾像他这般大的时候,只知道一个劲儿地贪玩。你应该还记得吧,那时候你刚刚嫁给傅恒大人,咱们在富察府的后花园里见着呢。”吴扎库氏掩唇笑了,“初次见面,昭樾这孩子横冲直撞,将你撞倒在地上,现在想起来实在是不好意思。”
“若没有昭樾那一撞,我怎能与福晋你相识呢?”纯懿打趣地说,“咱们有缘分,还得多亏了昭樾。”
吴扎库氏也被她的话逗得直笑:“你心思宽和,不介意昭樾的莽撞。不过,现在想想,这日子还真的是不经过。那时候昭樾才多大啊,应当是刚刚学着走路的时候罢。一晃都这么好些年了。你看看,你家福隆安都长得这么大了。”
“真是不经过。总觉得福灵安在襁褓里的那些日子犹在眼前,一转眼福隆安都进学堂了。”纯懿低头喝了口茶,“这么多年,人事物都变了很多。”
“你与傅恒大人,成婚也快要有——”
“七年。”纯懿淡淡扬唇浅笑。
“竟已经有七年了。”吴扎库氏也觉得很惊讶,“瞧着你们二人的和谐模样,我总要以为你们还是新婚期的夫妇。没想到也已经要七年之久了。”
“你倒说的好像是成婚久了,夫妻之间就要起磕磕绊绊似的。”
“一般不都是这样吗。两人在一起生活久了,总要有矛盾争执,吵着吵着,情感就淡了,只剩下对彼此的厌烦疲倦。”吴扎库氏解释道,她的语气淡了许多,像是在暗示她自己也与永恩有不愉快。
“若是妻子能做到不争不吵、包容大度,那也是对自己身心的一种折磨。人总要有情绪宣泄的出口,一味憋在心里,只会让自己心思扭曲,那就更不好了。而若要丈夫退让——你说说看,有几位大丈夫能做到这个地步啊?也就是你家傅恒大人温润谦和,你又是和顺柔婉知进退的性子,才能相处得这样好。”
“和顺柔婉?”纯懿笑着将吴扎库氏的话重复了一遍,“我倒是许久没有听到旁人这样形容我了。”
“有什么不对吗?”
“没有。没有什么不对的。你说得不错。”纯懿笑得眉眼弯弯,看起来当真是柔和婉约的性子,“不过话又说回来,京城世胄圈子里有名的夫妻情深,当属和亲王与福晋。”
她是想起了好几年前舒妃娘娘入宫选秀,回来之后同她说,太后称赞叶赫那拉家的格格性情柔婉。这句评价当初还让舒妃娘娘很是介意呢。
提起自家姐姐,吴扎库氏了然地点头:“福晋与和亲王的确称得上是夫妻情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