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卿(31)
“蛮夷愿纳币帛为条件,止战求和,缔结友好,许君安当然坐镇前方,等候使臣。”
原来如此,她明白了,便也不再问,只道:“大爷此番辛苦,太太命人送了些药材人参过来,明日给大爷熬着补一补身子?”
“不用。”
语气霎时变得有些果断强硬,书卿收了声,半晌,又扯起嘴角明知故问还是问:“大爷见浈儿了吗?”
“见了。”
“浈儿跟大爷长得可真像。”
“嗯。”
……
日子又开始恢复平淡如水的生活。
初若不知道是大智若愚还是有意讨好,总是带孩子来与书卿亲近,如此,浣沙主院热闹起来。
……
转眼到了四月中旬。
梦潇午饭后,带着芊儿到玫瑰园这边来,一则消食,二则也为自己透透气。一路缓步到了玫瑰园,芊儿在石凳上铺上帕子,让梦潇坐上去。
四月的天气,已经回暖许久,风儿吹来她还是抽了一下鼻子。
芊儿见她穿着单薄,忙问:“夫人可是觉得冷?”
她眼角带着柔光,流露着隐约的脆弱感和破碎感:“嗯,回去拿件衣服来。”
芊儿应声离开。
不久,身后来了一个人,那人笨重地抱着几株含苞的玫瑰,向着梦潇朗声微启唇瓣:“四夫人。”
梦潇应了一声,本就神气昏沉,气息微细,浓郁的花香窜进她的鼻子,不一会又咳嗽了一阵,微微睁眼,看向来人,只见她模样好看,眼珠灵动,一副俏皮。梦潇目光迟疑半晌,才问道来人:“你……是不是来送过花?”
桐吟把花慢慢放下,轻擦额头上冒出的密密的细汗,欣喜道:“夫人还认得奴家?”
梦潇又看了她许久,才道:“嗯,有些面熟。”
桐吟眉眼弯了起来:“夫人这花都是奴家种的,奴家记得夫人尤其爱深色的玫瑰。”
梦潇听她如是说,点点头,感激她的情意:“你倒是有心。”
桐吟得了赞,满心欢喜,微一低头,再抬起头时已带了慨叹:“只是这深色玫瑰难育。”
梦潇疑问:“既是难育你又如何得来?”
“不过是巧罢了。我年年都把颜色最深的玫瑰株苗留出来,次年放在一起种养,没想到竟摸着了方儿,很快就有了殷红如血的花。”她道。
梦潇笑了,目光落到她的腹部上,带着一丝羡慕:“你这该有好些日子了吧?”
桐吟稍长的睫毛一扑扇,掩映不住内心的幸福:“回夫人话,正好六个月。”
梦潇看在眼里,想到自己心下黯淡,很快又问:“既是这么着,家人还让你来送花?仔细跌着咯。”
桐吟听了,娇羞一笑:“郎君本来不让,说这事可以让别人代劳。只是奴家没那么娇气,也闲不下来。况这身子,更该动动,不然生的时候遭罪。”
梦潇面上虽平静,但眸光暴露了她的艳羡:“你郎君人可真好,这么体贴人。”
桐吟莞尔,潮红迅速漫上了耳根,一脸幸福的样子:“郎君不仅人好……”说到这里,又望了一眼梦潇笑了一笑,才说道:“还好看。”
梦潇忍不住笑了,她自认昭京城内公子都见过,不过一副皮囊,不甚新奇,桐吟所说无非就是见过的男子不多,才会如此。梦潇不想冷她的心,便抬眼问道:“有多好看?”
桐吟手不觉扶着肚子,姿态更见温婉绰约:“我再没见过像夫君那样好看的人了,常是一副桃花笑。”
风不知从哪个方向又吹来,梦潇清咳起来。芊儿过来了,忙放下披风,先给她捶背,关切道:“这里风大,夫人不如回房歇歇?”
梦潇顺着胸:“也好。”又对桐吟说:“你回去吧,小心些。”
桐吟很恭敬地支着腰慢缓缓离开了。
梦潇站起身,轻轻呢喃着:“桃花笑。”走出一步,又想起这个词“桃花笑”。直至回到自己院落的大门,梦潇才惊觉,自己一直沉浸在这个美好的词里面。她站定,好笑地问旁边的芊儿:“什么是桃花笑?”
芊儿回道:“夫人比我知道得多,不该问我。”
梦潇喘了口气:“懂得多容易乱,知道的少点更清明……你说说桃花笑是怎么样的?”
芊儿真的认真思索了一番,一本正经地说道:“夫人别怪,咱们家四爷笑起来就像桃花,容易醉人,不然……我们小姐怎么就被四爷拐了呢?”
梦潇被逗笑了,笑着的时候把脚踏进屋里,倏然僵住,身子似有千百斤重,没来由地心慌,竟说不上什么味儿来。停了一会儿,颤巍巍地问道:“四爷有桃花笑?”
芊儿搀扶着她的手臂回答:“对呀,我听别的丫鬟都这么说呢。大爷俊,但是大爷不爱笑;五爷秀,对谁都太好;只有四爷他……”一句话没说完,只见梦潇身子往前一栽,“哇”地一声,一口血直吐出来,几乎晕倒,亏了芊儿有手劲,攥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