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声(2)
下个星期再不好就去医院,她想。
没想到下个星期真的好了一点儿,或是病情更前进了一步——嗡嗡声是几乎不见了,但听力下降了,耳朵里明显有塞住的感觉。可掏耳朵却什么也掏不出来。
就这样吧!苏夝说,反正又不是听不见。反正也没有一个愿意好好跟自己说话的人。
恐惧还是有的,有时老板叫自己好几次都听不见,明显感觉得到他不悦的神情。万一聋了怎么办?
进了唇语班,苏夝有一种重回学生时代的紧迫感。她有一上课就带笔记本记笔记的习惯。毕竟是花了钱的,也就学的特别用心。
她认真的跟着老师“咿咿呀呀”的学最简单的口型。而旁边那个,简直忍无可忍!每天只有十一点到两点两个小时的学习时间。他还有时间睡觉。一来不到二十分钟,准睡。并且睡到全部的人都走了才走。既然这样,何必花钱来?看着是比自己小的高中生,应该没有自己体会过赚钱的辛苦。她真是看不惯,便动了动手推他。
他懒散的抬头,把下巴枕在手背上:gān嘛?
苏夝听不太真切,不过也大概猜出他什么意思。便撕下一张纸写给他:我耳朵有问题,我们来写字条好了。你为什么来学这个?
把纸笔都递给他,本以为像她这样臭屁的男生大概不会回什么吧1谁知他回的还很仔细:因为这个好像有点儿意思,我暑假没什么去处,所以就来了。
竟然不是因为耳朵的问题。苏夝有些惊讶,也不知这唇语班的三十几个人都是因为什么奇奇怪怪的理由来的。
“那你又gān嘛一来就睡觉?”
“因为这段时间我一般都午休,所以会忍不住睡觉。“
好吧,很好的借口,她竟然找不到反驳的理由。她笑了笑,回:既然来了,总是要好好学的,以后我负责监督你,怎么样?
曾弢觉得自己鬼使神差:好啊,以后你陪我写字条儿解乏,我就不睡觉了。我叫曾弢,你叫什么?
苏夝发现自己真是惹祸上身,但拯救这样的“迷途少年”似乎跟花神的魔法一样有趣,让万物复苏不一直是自己的梦想吗?谁让他的名字她还不认识呢!记下来回去查,也要硬撑到底:ok啊!那我以后就叫你小曾了,我叫苏夝,你还是高中生吧?三心二意的学习可不行哦。
苏夝不知这句话怎么戳中他的笑点了,他忽然捂住嘴笑了起来,对她比着手势回ok:好啊,大姐,为了公平起见,我还是叫你大苏好了。还有,我最擅长的事就是三心二意,再说了,现在这课,你觉得有那么多必要听吗?
他只是笑她长得一副小孩子模样,却故意摆出大姐大的气势,就算比自己大了那么一点儿,也大不到哪里去吧!
小曾,大苏,这倒公平。
苏夝被他笑的一脸尴尬,她把苏晴改写成苏夝纯粹是为了赌气,这个字是自己看小说记下来的。夝同晴,她不算骗他。再看看上面的女老师,张着大嘴吧“啊,哦,咦!”的夸张的带领大家认识口型,她也觉得好笑,谁会说话这么故意而夸张?人们只会在意自己怎么说舒服,才不会在意听的人什么心情。
“也是,那大姐就陪你们年轻人疯一回。“
以前读书时规规矩矩,上课时连偷吃东西小声讲话都没有过,最后还不是被挤下了独木桥。那么现在弥补这些疯狂也不算罪过吧?
从这以后,小曾就大苏大苏的叫的痛快了。只是苏夝每次听他叫自己“大叔”都还是有虎躯一震的惊悚感。特别是两个人一起笑着前面的人呜呜啊啊像白痴一样,相谈甚欢。最后还拼桌坐到了一起,他就懒得动笔了,老是大叔大叔的叫。
尽管苏夝每次都聚jīng会神的听,有时还是听不清楚,一遍又一遍的问他说了什么他也不恼,真是少见啊!这个年纪还有这样的耐心。
课堂结束,他欢快的叫着:”大苏,再见啊!“
传进苏夝的耳朵里却变成了”苏,贱啊!“
她抽抽嘴角,不假思索的怒吼过去:你丫才是叔呢!你丫才贱呢!
顿时,全部的人都回过头来惊讶的看她。任她脸皮再厚也不得不躲在了桌子底下,脸上红透一片。
而曾弢那个小子,还哈哈大笑,不亦乐乎,真不是一般的贱。
曾弢第一次觉得,原来惹女孩子开心这么有趣。而且这一段时间听力还可以。每天过的很开心很充实,就像小时候很容易满足,几个小玩具小糖果就觉得全世界都那么美好。
也许自己的“自哑”症要被治愈了,有了说话的欲望,内心里堵塞的东西才倒的出去。
他感觉从前失去的,正在一点点回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