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渊中的星(5)
“你这个女笔友叫什么名字来着?”
“苏禾。”
“对,就是苏禾,那个被你单方面停止的女生真可怜。就算你不理不睬,她还是不屈不饶地给你寄了不少信吧?”
“月昂,你应该去见她。”
我以为他在说笑,所以嗤之以鼻。可是梁光的眼神很认真,充满自信,他确信自己刚才说的是一个绝妙的主意。
“去见苏禾”我用讽刺的语气反问道,“然后为五年前的事情向她道歉,跟她说“请你原谅我这个骗子’?”
梁光摇了摇头。
“我想说的是,不管你在信上写的是谎言还是事实,你说过的那种……对了,叫做‘灵魂的交流’,这种交谈对象可不容易找到。你应该对自己与那个叫苏禾的女生之间的匹配度更有信心。”
“不管怎么说,都已经太迟了。”
“那倒未必。在我看来,如果真的是心意相通的对象,即使时隔五年、十年再重逢,也可以像昨天才一起聊过天似的开怀大笑。我觉得光是为了确定苏禾对你来说是不是这样的对象,去见她一面其实也不亏。还说不定是一个契机,能让你找回失去的欲望。”
我不记得自己后来是怎么回答的,想必是含糊其辞,打断了这个话题。
我心想:就去见苏禾一面吧。原因有很多。我想珍惜梁光留给我的话语,也因失去好友而感到寂寞。不过最重要的是,我切身体会到“喜欢的人不见得会一直活着”这件事。
我鼓起勇气走出家门,开车飞奔回老家。接着从房间的柜子里拿出一个长方形的铁盒子,将苏禾寄给我的信按照日期顺序排放在床上。可是翻遍房间,只有那几封最新的信找不到。那是我不再回信后,苏禾仍坚持寄来的信件,我完全没有拆封。到底放在哪里?
房间里飘荡着令人怀念的气味,我一封一封地重读这些信。五年间的信件累计102封,我从最后一封信开始看起,以回溯时光。
等我看完她寄给我的第一封信的时候,太阳已经落山了。
我买了信封和信纸,回到公寓写信。我依旧能一字不差地写出收件人的地址。
想告诉她的事情堆积如山,但我认为最好的方法是面对面交谈,所以内容写的十分简短。
“非常抱歉,五年前做了对不起你的事情。其实我有事瞒着你。如果你还愿意原谅我,十月二六日请来公园一趟,就是我们以前上学路上经过的那个儿童乐园。我会等你一整天。”
我只写下着寥寥数语,就把信寄了出去。
我不抱期待——本来是打算不抱任何希望的。
稀松平常的悲剧
苏禾并没有来到我信中所提到的公园
我看了一眼手表,已经过了晚上十二点,于是我从长椅站起,离开了这个儿童公园,毕竟继续等下去应该也毫无意义。与十年前相比,这里完全变了样。滑梯的油漆剥落,秋千的座椅不翼而飞,单杠锈迹斑斑。
我全身都冻僵了。虽说撑着伞,但是在十月的雨中待一整天,会受寒也是理所当然的。吸了水的大衣又重又冰冷,牛仔裤紧贴着双腿,刚买的鞋子沾满泥土。我心想:还好今天是开车过来的。要是照一开始的计划,先乘地铁再转公交车,就得一直等到大清早的首班车了。
我走上车,脱掉淋湿的外套,打开车内的暖风。约20分钟后,车内总算暖和起来了。身体逐渐不再发抖,我也越来越想喝酒。想喝那种酒精浓度很高。最适合当闷酒喝的烈酒。
我开车到24小时营业的超市,买了小瓶装的威士忌和一些饼干。我在收银台前排队结账,突然,一个二十五岁左右,没化妆的女人光明正大的插队进来,接着一个看似是她男朋友的人也随后跟着进来。两人的穿搭都很邋遢,却散发出一种香水味。我本想抱怨,但是最后却连一声“啧”都没说出口。我在心里痛骂自己真窝囊。
我回到停车场走进停在角落的车上,慢慢喝着威士忌。灼热的液体刺激着我的全身,让我飘飘欲仙。收音机播放着经典的音乐,雨水打在车顶传来声响,我觉得十分惬意。停车场的灯光随着飞溅的雨滴闪烁。
然而音乐迟早会结束,酒会喝完,灯光会消失,一段感情也终将会结束。我关掉收音机,一闭上眼睛,心里就涌起一股强烈的寂寞感。我只想尽快回到公寓蒙头大睡,放空自己。平时喜欢的黑暗、寂静与孤独,偏偏也在此时此刻全部涌上心头。
我本来一开始就不抱有任何期待,不过看来我比自己想象中更加迫切的想与苏禾重逢。烂醉如泥的我,多少比平常更能坦诚面对自己的感情。没错,我很伤心。苏禾没在公园出现,让我失望透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