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木归南度(107)
二月份开学,她东西不多,就带了几件衣服就回学校了,没有了姚陆然的日子她特别无聊,一个人上课,一个人面对着宿舍那两个女人,能少说就少说,慢慢处下来,竟然还和自己三个本部的部长关系打得不错,部长是个特别豪爽的汉子,女朋友在交大,副部长一男一女是情侣。部长女朋友不让他喝酒,他却特别爱拉着她喝酒,一喝就是二锅头,牧落欲哭无泪,可人部长拿她当自己人看,她也只得相陪。
这一年里时间过得飞快,祝岚和顾程尹在所有人的面前表现得恩爱无比,她极少去理会这些事情,只记得有一次全班聚会,在灯光昏暗的KTV里,顾程尹总是有意无意地在她的身侧坐下,她听见他问自己,以前算不算他自作多情?
这样的事情于她而言,实在是属于一场生命之外的风花雪月,顾程尹从来没有走进过她的生命,就像是路过了一片花丛,她觉得很好看,可她知道今后的日子里,还会有更好看的地方。
忙忙碌碌的生活节奏很快,大二那年她评得了国家奖学金,靠着自己寒假暑假挣来的钱,够她缴清次年的学费和生活费了。她在排斥着这个新的环境时,也在不断地庆幸着自己所处的环境,这里没有人知道她过去的事情,这个地方大得也很少有人去在乎她,去查她的底细。
兼职的时候她遇见了许多形形色、色的人,她为着自己今后的事业不断地改变自己,相较于以往,没有了浑身的刺,她真的好了许多。
2003年的三月份,她步入大三。这是一个让牧落此生为之记忆深刻的日子。
很多人都会对2003年这一年而记忆犹新,那一年爆发的“非典”规模之大,悲痛之深,那一年死伤无数,打击巨大,人人都是提心吊胆,悲哀着电视上不断刷新的死亡人数,也同时庆幸着自己还活着。
当这个新闻开始报播的时候,她其实本没有太大的惊慌,而真正让她觉得惊慌的时候,已经是四月份,学校开始停课休假回家的时候。那个时候街上来来往往的人都戴着口罩,她回到老板娘那里,看着电视里的新闻,在听见北京即将被列入重灾区时,她突然想起当初段晖告诉他的那一句,“南哥现在常驻北京”。
那一刻她想的是,他是个军人,这样的事情,又怎么可能会不站在前线?也几乎是在那一刻,她决定要回北京了。
她决定得仓促,收拾行李时手都在颤抖,老板娘知道北京灾情不轻,本想要阻止她,可却在看到她双眼通红时,没有任何言语。
此刻自己就是想要见到他,不管自己涉入的是怎样一种危险的境地,她都想亲自去确认他是否平安。
因为在这举目无亲的世上,他是自己唯一的信仰。
这些念头根本毫无逻辑可言,她冒充医生才得以出了机场,一出机场直奔南度的家,去年这个她发誓再也不想回来的城市如今跟空了似的,车流量人流量仿佛都在避开那个在空气之中急速传播的病毒,她坐地铁的时候,几节车厢就她一个人,这样的场景,大大超出她的预料。
她给段晖打电话,可是对方并没有接,她没有南度家的钥匙,钥匙在她离开前已经交还给南度,她站在那门外,看着满院的繁花,在这个阴沉而安静地城市里,它们就像是一株独立的景色,碍眼却又充满了生机。
她走后,这些植物未曾荒废。
她给李楠和叶先进两个人打电话,可这三个人就像是约好了似的,不是关机就是无人接听,她哀叹着自己进不了这栋房子,于是就将行李放在门边,自己坐在地上靠着墙,有行人匆匆路过,她听见远去的脚步掉头回来的声音,接着有人拍拍她的头,她疑惑地抬起来,是一个眉目慈善的大叔。
“你一个小姑娘在外面,怎么还不戴口罩呢?”
大叔的口鼻被捂得严严实实的,从自己手里提着的袋子里掏出一个口罩,“带上吧,千万别感冒,把你送那地方去了,亲人担心不说,这辈子大概也没指望了。”
她谨慎地接过来,连声说了几句“谢谢”,戴上了口罩后,大叔离开,叮嘱她赶快进屋,她一边想着这世上好心人真多,一边又闭着眼睛睡了过去。
此刻快下雨了,天气有些转凉了,她就穿了件单短袖就睡着了,醒过来的时候脖子特别疼,她咧着牙齿转了转,往屋里看了一眼,南度还没回来。
她打开手机发现段晖给她回了电话,可她睡着了,错过了。她拖着行李去找旅舍,可所有的旅舍都关了门,外地人把病毒带进了北京,偶尔有路过的人看她拖着行李都觉得是外地人,充满了不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