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妹养成守则(99)
她一直记得大约是四岁还是五岁那年,一群手执兵器的坏人闯入了她住的地方,将和她一块生活的“伙伴们”全部杀掉,她被抹了脖子,砍了手筋差点一命呜呼的时候,是兄长抱着鲜血淋漓的她回来的。
虽然他态度有些冷淡,可她每每从偏远的院落跑去正殿堵他时,那些人都呵斥着让她赶紧离开,可那些人每次都被他斥责和制止。虽然他到底也没跟她说过一句话,但每回她来,他都让人准备了许多好吃的让她带回去。
原来,这就是兄长。是她在这个世界上能依靠的关系,怪不得。
豆蔻指着书卷上的字,张开喉咙想说话却说不出。
傅珞灵笑着问她:“你想知道这个字怎么念是吗?”
“这是民间兄弟姐妹间,弟妹对兄长通俗的称呼,哥哥。”
原来这两个字是这么念的,那一刻豆蔻觉得,“哥哥”两字从傅珞灵口中念出时,简直动听极了。
她极力想发出这两个字的音,张大喉咙也只能发出一阵气音。
有时候她托着双腮静静地坐在台阶下,看着兄长从殿阶上走下,心里会想,若是她能甜甜地喊出一声“哥哥”,他会不会回过头来看她一眼?
可心里那么想着,谢元祐竟真的回头了。
他着一身暗底云纹绣蟒的冕袍,头戴九旒冠冕,走起路来的模样可有架势了。
这里头所有人都怕他,只有她不怕。
她这么想着,就被兄长牵了手拉起来。
他和她说的第一句话是:“孤的云玉豆蔻,被你坐坏了。”
当时他身边的宫人神色都异常害怕,后来她才知道,那棵云玉豆蔻是太子辛辛苦苦从南境带回来的,据说太子九死一生之时,全靠这株花给他引路方向,所以他就带回来好生莳弄了。
南境水土毕竟与京城不同,云玉豆蔻不好养活,太子耗了不少心血,今年难得开花,却被她一不小心坐坏了。
但兄长后来并没有怪责她,还给她起了名字。
“孤的云玉豆蔻是你坐坏的,以后孤就叫你豆蔻。”
原来她这名字,是被他这样近乎霸道地敲定的。她不知道他是不是想让她记住自己坐坏了他的花,才故意起的名字。
自此以后,兄长与她的交流也慢慢多了起来。
一个是满肚子话说不出,一个是真的无话说,这样的两人待在一起的交流,便仅限于一个于案前读书写字,另外一个拉把小杌子坐旁边,孺慕地仰视着。
有时他也会执着她的手,闲来教她划拉几笔,但那个时候她年岁不小了,手腕也曾受过伤,虽然能勉强学会一些字,却总是划拉得歪歪扭扭。
她一直很遗憾,若是她能写得一手像兄长一样力透纸背、入木三分的字,那该多好,兄长一定会对她另眼相看的吧?
她虽然字写得歪歪扭扭的,一直分辨不出是什么字,但有两个字却写得颇为像样。
是傅珞灵教她念的那句:“哥哥”。
“哥哥...”在梦中,豆蔻流了不少泪,不停地喊着哥哥。
在梦里的时候,不管自己多么努力,但就是发不出“哥哥”这两个字的声音。
“哥哥!哥哥!哥哥!”豆蔻梦醒,浑身大汗地一把坐起,口中终于能畅快地喊出“哥哥”二字。
醒来她才发觉,自己竟又回到了东宫,手里抱紧的是仍在独孤山时,哥哥疑似要抛弃她,从而嘱人从东宫给她辛苦带出来的骨头。
“公主,您终于醒来了。”
她一醒来,就发现蕴儿、入云等人心焦地守在旁边伺候着。
“我怎么会在东宫?哥哥呢?”豆蔻急道。
蕴儿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垂下了头。
入云柔声道:“公主,您说的什么话呀?您打自初二开始,已经睡了六天六夜了,殿下还在朝殿上未回呢。”
豆蔻的眼睫眨了又眨,像飞速扑簌而起的蝶。
这一觉她感觉自己睡得格外悠长,以至于醒来时,许多东西都半梦半醒的,一时间竟然不知道哪些是真的,哪些是假的。
豆蔻让人搬着小桌子坐在菱花窗前吹风,吹着风,看风将桌边用砚台压着的宣纸一角吹得哗啦啦响,抬手的笔尖往下滴了大滴的墨汁,将纸上的“哥哥”二字洇掉了一些。
她还在窗边发着呆,突然就听见了外头的吵闹声。
是管事周嬷嬷带着一群小宦官拼命拦阻外头人的声音。
“都说了敏尚公主还未醒来,宫医说了惊扰不得!你们赶紧出去!”
“这是太子殿下的地方,你们凭什么搜查!!小赵子,关门!放狗!”
豆蔻不知道,在她昏迷的期间,周嬷嬷带领着太子留下的侍卫和宦官,并东宫里一众狗子,已经成功吓退了多少批由皇后命来搜查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