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瘾(22)
再后来——
再后来是去南城旅游的路上,马路上惊恐的尖叫声、刺耳的鸣笛声和砰的一声闷响。
砰的一声,一切都到头了。
墓园外林深树浓,红日西移。
红得像四年前满地的鲜血,红得像劈头砸下来封口的钞票。
一切滑稽又可笑。
四五年的光景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但总让人生出恍如隔世的错觉。也许是盯久了的缘故,墓碑上熟悉的面容变得越来越陌生。沈姒张了张唇,什么声音也发不出,只有耳边一阵阵嗡鸣,她闭了闭眼睛,慢慢站起来。
沈姒转身离开,什么也没说。
墓地里依旧无风,只有聒耳的蝉鸣,地面上拖出一条虚白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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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姒没想到在墓园外遇到熟人。
公路边停着一辆布加迪威龙,骚包又拉风的红色,车窗缓缓降下来,露出赵东阳似笑非笑的脸来,他吹了声口哨,“巧啊,妹妹。”
依旧是熟悉的对话,“你怎么在这儿?要不要送你一程?”
“来墓地给你看风水。”沈姒抬眼看他,眸底一片清冽冷然。
她根本不想理会,抬腿就走。
然后她听到引擎的声音,超跑的轮胎碾压过路边的积水,那辆红色布加迪滑出去,直接横在了她面前。
沈姒细微地皱了下眉,抬了抬眼,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这就要走?”赵东阳还是一副嬉皮笑脸的样儿,“不叙叙旧?”
沈姒站在原地,轻然而笑,“看来赵公子就喜欢跟我过不去。”
“那我可真不敢,”赵东阳夸张地“哎呦”了声,面色戏谑,“上一个得罪沈小姐的已经家破人亡了,他都没过头七,我就不上赶着送死了。”
他露出一点难以捉摸的微笑,“沈小姐可真是手段了得。”
沈姒面上的笑意很轻地浮了下,不以为意,“赵公子想多了。”
这人似乎是来故意找茬的,存了心跟她耗。眼见着沈姒无视他,也不恼,超跑依旧缓慢地往前滑动,亦步亦趋地跟在她旁边。
沈姒腹诽物以类聚是有一定道理的,比如齐晟身边没一个正常人。
她倏地停住了脚步,“赵公子,小明的爷爷活到一百岁。”
“你骂我多管闲事?”赵东阳单手把着方向盘,蛮认同地点了点头,“我确实想奉劝你一句,借刀杀人的把戏,玩一次就够了。玩火容易自焚,拿不住的刀子,小心割到手。”
“赵公子未免太高看我了。”沈姒瞧他烦得慌,避无可避,也懒得再避,“受益的不止我一个,你认识他这么久,怎么想不明白,没有他默许,我怎么敢在他眼皮子底下搞小动作?又怎么能好好站在这儿?”
她很轻地笑了声,“借刀杀人的又不是我,我才是那把刀。”
齐晟年少时就有杀伐决断,对外手起刀落,对内收服人心,历练老成。去年接手公司华南区业务,他以强硬手段肃清高层,还能在最短时间内稳定局面。那些浸淫商海多年的老狐狸拿他没辙,闹到齐老爷子那里,老爷子也只是送了幅字,点了他几句:
“以雷霆手段,显菩萨心肠。”
老爷子没过多指责,反倒称病,无非是慈不带兵,义不行贾,齐晟比任何人都适合坐在这个位子上。这么一个权势在握、习惯掌控全局的人,怎么可能色迷心窍,由着她利用?
华南区的风向早就变了。
这两年齐贺两家掰手腕,下死手相争不好看,“为了一个女人大动干戈”不过是最好敷衍过去的由头。
半导体这条赛道未来势头很好,但短期内很难看到收益,拥有核心技术壁垒的选手如果没有强大的资源和经济支持,要么被并购,要么被围剿。
就算这两年她没有打恒荣的主意,恒荣也很难在危机中找到自主权。
“你知道的还挺多。”赵东阳乐了,看她像打量一个稀奇物件,“你这两年装得的确好,单纯得不像逢场作戏,我还真以为你有几分真心。”
“不劳您费心。”沈姒声音细细柔柔地,含讥带俏地讽刺了句,“既然在赵公子眼里是见不得人的关系,那还苛求什么真心?逢场作戏,当然是他喜欢什么样的,我就是什么样的。”
没必要呛这句气话。
可她今天心情不好,思绪混乱得厉害,面上功夫都懒得做。
赵东阳看着她走远,这才收了不怀好意的笑,抻平了嘴角。
这女的真是仗着自己漂亮和聪明,一门心思玩弄心机手段,要是放在古代,妥妥的祸国妖妃之首啊。
可为了一个何家,她都要把南城搅得天翻地覆,如果她知道当年的事,其实是——
赵东阳正腹诽,冷不丁地从后视镜里对上一道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