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沙洲+番外(54)
仰头,男人幽深的褐眸恰好垂下来睇凝着她。
她离他这么近,这么近……
近得能看清他微隆的眉骨,甚至硬挺鼻梁的走势,微热的吐息伪装成热风,一缕一缕扑在自己的脸上。
心跳霎时绕成一团乱麻。
司玫别过脸,向侧下方向低头,却隐约瞥到他喉结下方一枚的浅痣,随呼吸浮动着,极具引诱、浮浪的性征。
顾连洲回过神,松手。
转身走到玻璃隔断那边,拉开百叶窗帘之前,暗自摩挲了一下指腹。
神经似乎还记得,少女胳膊上柔软、细腻、温热的手感,低眉瞅见她一张仓皇无辜的脸,自己调动起几分荒唐的热。
司玫反应过来,蹲下来慢吞吞地拾书,同样等脸上的热晕散去,才站起来,“顾老师……书。”
顾连洲已转过身,淡淡睨过来,戏侃的语气有点不自然,“司玫同学……我什么时候能指望你干成件事儿?”
她才发现他起身,先是去拉了阻断工作室的百叶窗。
——在办公室搞出不小动静,任谁都会多想,打破暧昧之余,他第一反应顾及是她的名声。
“我……”
正在嗫嚅,顾连洲直接抄过她手里那三四本厚书。
与她擦肩而过,轻轻松松把书放回去。
“……那也是您先过来的,”司玫转身跟对他,“不然我就自己把方案拿下来了。”
顾连洲捧着作品集坐回椅子上,抬眸,“谢谢你,但我没让你把整个书架上的书全拿下来。”
……她没声了。
他翻开一页,望向直立面前的少女,“我也没让你罚站。”
“……我就不坐了,那个,媛元姐就让我今天过来找您,还不知道什么事儿?”
本在桌前书写的,他忽而抬起了头,钢笔架在指间。
司玫不由看向他的右手,笔身漆黑典雅,MONTBLANC……价格保守估计对等几十只Lamy。
她莫名感到心尖微微的酸楚:对她而言再三考虑才会消费的Lamy,在他这里只是最朴素不过的工具。
顾连洲毫无意外地另起话题,语气若无其事,“钢笔让程媛元带过来的,我已经收了。”
“嗯,这周比较忙,怕没机会见您,所以就找了媛元姐。”她也毫无意外地被牵着走。
又感到难以自圆其说,低头,“……但是,对不起,我忘记跟您说这事儿了。”
少女的声音,也低下去了,像淋着湿漉漉的水。
顾连洲以余光看她,这一声似带着叹息与抚慰,“还站着啊。”
她抿唇,后退几步,坐下。
却听见他很随性的一句:“没空来,那你今天不是来见我的?”
声音轻得像飞絮。
却是,彻底的、精准的,会心一击。
……她是来见他的。
一路过来的忧喜参半,忐忑、酸涩、怅然反复涌动。
就在这时,电话又响了,顾连洲看她一眼,“……你先坐。”
司玫闷闷地嗯了一声。
低头,手背贴上脸颊,不可思议的滚烫,心脏也跳得节奏紊乱。
片刻,顾连洲挂了电话,整了整桌上的文件。
牛皮信封夹在中间尤其刺眼,他无意又扫了眼司玫,恰巧她也堪堪抬起了头。
四目相对,适才涌起的暧昧浪涛,又有起势。
司玫眨了眨眼睛,长舒口气,终于再度想起今日的正题。
“顾老师,那个,但您好像还没说,今天找我什么事……”
顿了顿,“媛元姐说,你有什么东西要给……”
顾连洲打断:“没有。”
“啊?”可她还没问完。
“……回头邮给你吧,”他又补了句很相悖的话,“你留个地址。”
顾连洲舒了口浊气,伸手拉开下方的抽屉,拿出支笔与墨水,边灌墨边让她过来。
司玫觉得他有种魔力,让她言听计从。
走过去,他将笔递了过来。
不是方才那只高高在上、不可接近的万宝龙,而是……他拿来给她讲毕设的,平易近人的凌美。
稍愣了一下,她按住心跳,默默拉过张A4白纸。
低头,一笔一划都写得认真。
刚写出街道名称,就听见他问:“你搬出去了?”
——他在看,跟着她的笔迹。
司玫稍顿,继续埋着头写,“是,学校说毕业生要在7月5号前搬出宿舍,所以就和舍友合租了。”
他嗯了一声,不再讲话。
办公室静静的。
午后金色的阳光,与沙沙的笔尖摩擦声混合在一起。
司玫伏在桌前,热血向上涌。
不急促,但正是因为这种缓慢,才让人有种难磨的感觉,余光瞥见他搭在桌上的手腕一次,脸就再热一分。
十来个字,司玫仿佛写了半个世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