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沙洲+番外(14)
而且窗户也没关,骤风吹鼓,桌上的蓝图稿纸猎猎作响。
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司玫又扭头看向西南角的那座“透明城市”,碎叶翩飞,沾着雨水往里面闯,不少直接贴了上去。
弄脏了。
她立马站起来,绕到艺术装置之后,往窗外探身,迎上一片狂风大作,暴雨飘摇。她缓了缓,手刚伸出去。
天边霎时雷鸣电闪,斜劈下来。
工作室霎时陷入黑暗,跟着是一声扑通倒地和忍痛的长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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雾城的梅雨季,总与雷电相伴。
顾连洲上午来的外公家,那时还晴空万里无云,依然抵不住现在窗外暴雨成帘。
顾仲言拨了拨茶末,“连洲,在雾大教学还上顺利?”
“还行。”顾连洲笑笑,愣了一下,“学生不闹,顶多没什么敬畏心,交个作业左右开弓,恨不得抄我头上了。”
顾仲言:“怎么说?”
顾连洲放下茶盏,讲了上学期一事。一混不吝的男学生,不知道在哪里买的案例照抄,好巧不巧,抄的就是他十年前发校园论坛上的图。
“您说,这可不是抄我头上?”
“还真是,现在学生够胆大的。”
笑归笑过,顾仲言末了又叹息,“从前我们这行,涌进来的人多,都冲着发财升官的,也好混;现在地产建筑退烧,大浪淘金,才看得清大多数人都是沙子,现在的人啊,抱着最初的热忱搞设计的人越来越少了。”
见外公忧心忡忡,顾连洲笑了:“我这不是跟您开玩笑吗?”
顿了顿,“还是有几个出彩的学生的,最近我遇到个……”
“嗯?”
“没什么。”他又否决了,“建筑理论知道不少,逻辑思路呆板,动手动力太差,就软件用得还行。”
顾仲言笑起来,反诘:“要样样都好了,还要老师做什么?”
“您说得是。”
“哦,对了。”顾仲言拨了拨茶,“你和老解做的美术馆新馆落成了,上回路过那儿,我看了眼,顺便进去看了,形式大于功能了,虚头巴脑的,你还要锻炼。”
顾连洲:“是,我这,还得跟解老师学。”
做这一行是看年纪和资历的,顶个错也没什么。
答完,他看了眼窗外夜雨,“外公,也不早了……”
顾仲言掌抚大腿,也看往外面,“雨大路滑,你还回去做什么?这儿两层楼住不下你?还有啊,予诗明天的飞机过来,你们兄妹俩也有一年没见了,正好一起吃饭。”
顾连洲笑了下,也行,周日下午才回学校开教学评议会。
刚准备答应,搁在桌上的手机嗡嗡震动。
顾仲言道了句去接吧。
顾连洲拿起来看了眼来电人,跟外公递了个致歉的眼神,疾步走到私宅外廊,接通了。
“喂?”
春雨密集、潮湿、静谧,四水归堂的咚咚雨落。
对方却迟迟没有讲话。
不对。
顾连洲看了眼屏幕,“司玫,讲话。”
第7章 樱花雨
外公的住处离城市不远,但从西郊到雾大,顾连洲开车过去也花了四十来分钟。
车隐在夜里不见影子,两盏车灯闪了闪,照亮空中欹斜的雨。
他甩上车门,边找智能锁钥匙,边往漆黑一片的大楼走,带起一片片涟漪。
顾连洲问:“你现在在哪里?”
“……现在,在一楼大厅。”司玫打着手电,环顾四周,“靠近咖啡机的地方。”
“知道了,你在那呆着别乱动。”
声音很稳,但语速却比平常快些,情绪似乎被嘈杂的大雨倾盆盖住了。
司玫轻轻“嗯”了一声,不再讲话,用手电照亮右膝盖上方,一道五六公分长的口子绽在皮肉上,半凝未凝的暗红色血痂子,触目惊心。
刚撞上那座玻璃装置,人立马呆愣住了,才感觉到腿上绵延出迟到的痛楚。
温热的液体往外渗,她试着往下摸了一把,冷气倒吸,一手的血。
拖着只“残肢”,从二楼勉强走到大厅,以为能直接撑着出去的,结果大门因电力故障而锁住了。
由是,她才坐到了楼梯旁。反正已经足够狼狈,也不嫌弃地上脏。
其实不看伤口还好的。
而她多看一眼,烧热的灼痛感又爬了上来,引她得忍不住大口大口呼吸,不时仰头,让鼻腔喉咙的痛楚倒灌回去。
大厅外传来的窸窣脚步。忽然,昏暗的室外连廊有一束光在靠近,听见吧嗒一声,门轴合页大开。
疼痛的刺激让人的视听都格外敏感,司玫立马往门口望去,只见顾连洲已三两步踱了过来,立在了她的面前。
应急灯的光线近乎于无,男人一身尘仆仆的风衣,颀长影子拉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