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佳辞(39)
她愣在原地,眼睛都不眨。她忽然觉得冷,露在外面的腿是冷的,脸也很冷,耳朵也很冷,心也很冷。
身份证是薄薄一张卡片,掉入湖水里没有任何分量,可是傅佳辞的心却掷地有声。
她的身份证飘啊飘,被一株荷叶杆挡住,风一吹,越飘越远。
她咬牙切齿地瞪着江岷,而江岷的视线只是轻轻掠过她。
她露着两条腿站在他们学校里,灰蒙蒙的头发毫无色泽,一双眼倒是瞪得很大,但是她现在太瘦了,脸上仿佛只剩两只眼睛。
她就像个变种的异形人,闯入这座充满神圣气息的顶尖学府。
江岷对呆立着的傅佳辞说:“我赶时间去拳击馆,你请自便。”
他拳击馆约好的时间是下午两点整,约定如此,多一分少一分抵达,都会让他不自在。
傅佳辞努力不让自己脸色变得难看,她深呼吸了好几口气,最终,恢复心平气和。
不怪江岷是个混蛋犊子,怪就怪自己轻信了他。
她冷笑,心想,行啊,要玩我傅佳辞是吗?
看谁玩的过谁。
江岷打了一下午拳,拳击馆主林云飞好奇:“你一段时间没来了,怎么力量没一点减弱?”
江岷:“今天心情好。”
“靠,碰到真爱了?”江岷摇了摇头,“因为赢了你。”
林云飞:“嗨,我放水呢!晚上要不要一起喝酒?大过节的,咱俩光棍就凑合一块过。”
江岷:“你要是放水,我不可能感觉不到。输了就是输了,不用找借口。”
林云飞瘪嘴道:“你这么好胜,以后肯定得把老婆气走。”
江岷一边收拾护具,一边笑说:“反正总要有人赢,为什么不能是我呢?”
江岷初中开始跟着林云飞学习拳击,林云飞对他的能量了如指掌。
江岷这个人呀,最可怕的不是他的好胜心,而是他的耐力。只要他想赢,就能耗死对手。
“赢很开心吗?”林云飞问。
这时,江岷已经换回了白衬衫,再戴上眼镜,一派斯文败类的模样。
江岷说:“赢好过输。晚上想去哪?我请客。”两人在附近的居酒屋吃了晚饭,酒过三巡,江岷不见醉,馆长一个一百七十斤的大男人撒气道:“你怎么连喝酒都要赢!”
“你酒量差,这也怪我?”
林云飞:“你简直是个怪物,不可能,我不信你没有缺点,哪有人没有缺点。”
江岷冷冷注视他酒后失态:“赢不了就责备对手,你应该先找找自己的问题。”咚——
林云飞的头载倒在桌子上。
江岷叫来服务员,扛馆长出去,打车先把他弄回家,然后才返回自己家里。
他现在独自住在小时候的家里,房子是上世纪末建的红砖老楼,设施陈旧,五层高,没有电梯,一层楼住五户人家,隔音格外差。
他上六年级就搬走了,这房也没卖,一直空置。一年前他跟秦瑗提出要去学校附近租房,母子才想起了这间房。
旧了点儿,但是宽敞,而且离津州大学很近。
再说,自己家住起来肯定比租房舒心。
江岷家住顶楼,最近楼梯间的灯坏了,住户们每天跟物业吵架,不见有人来修。
江岷习惯摸黑上楼,上到四楼和五楼之间的楼层,突然,电灯骤亮。
一个身影蹭地站起来。
那蓝头发的女人睁着空洞的双眼,直直盯着他。
冷白色灯光由上而下照在她的蓝头发上,她由内而外散着一股幽冷。
傅佳辞刚才站起来的动作太猛烈,脑袋晕乎,她背靠在门上,才站得稳。
江岷当做撞鬼,对她视而不见。
傅佳辞双手抱在胸前,冲江岷抬起下巴:“身份证给我,要不然我就走。”
江岷瞥了他一眼,把钥匙插进门锁里。
傅佳辞也看准了这个时机。
咔——
咚。
江岷关门、落锁。
傅佳辞几天不曾休息,根本不及江岷动作敏锐,在她闯进去之前,江岷关了门。
她一脚踹向青铜色的金属门,但因为她好几天不曾休息了,根本不剩多少力气,没踹响门,反倒扭了脚。
脚腕要疼哭了,可她现在哪有力气哭啊!
她把包里的衣服全都倒出来,铺在地上,当做床铺,再拿羽绒服盖住双腿。
死直男,她以为他看到自己漂亮的两条腿,肯定会怜香惜玉的,所以特地穿了短裙。
楼道飘来宵夜的香气,傅佳辞鼻子酸涩。
要不然先去吃饭?可是外面很冷。她已经捉襟见肘了,这顿不吃饿不死的话,还是省着钱吧。
她抱着自己,无人给她温暖,那就自己给。
傅佳辞蜷缩在角落里,在寒冷和饥饿中昏睡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