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似水,婉如歌(46)
见舍人昨晚回来倒头就睡,她好生担心,还好,今早瞧着无事,若是病了……女孩忽然想起二姐的重托,一阵心乱,把早上听说昨夜歌仙下凡的事也忘了。
“呦,太阳晒屁股了,我瞧瞧,哪只大懒猫还赖床呢!”
能这样说话的,没有别人。莹儿不回头便笑,忙给公主和两位姐姐见礼。
“不好不好,每次都不请自来…”那人说着转了身,“我得重新走一回,至少等他们通传了,我再进来……”
上官不陪她胡闹,一把拉住,“行啦,又作妖!要不要学人下帖啊!”
“当然要啊!我这么大的架子,三顾都嫌少!”
屋内有了笑,莹儿觉得一下子亮堂不少,端茶倒水,做起事情也有劲了。
对面一落座,就捧着茶碗眼发直。
公主知她又犯呆病,自找话茬,指了案上摆的点心道:“方才跟阿娘用了菓子,等了半天也没见你来……”
不见反应,公主自己招待起自己,一阵忙吃忙喝,正眉目“调戏”小侍女,咣当一声,茶汤溅来。
“什么?圣人等急了!”
对座弹了起来。
“哎呦!反应迟钝……”公主侧身捂嘴笑,手上使了好大力气才把人拽回来。“逗你的,阿娘没找你……”
两边侍女又是收拾,又是检查。再静下来,太平怨道:“看着瘦,怎么那么有劲,拉都拉不住,真该套上犁耕个百步地……”她揉了揉左腕。
上官正按太阳穴,抬了眼,不好意思地笑笑。
“我说你们文人骚客,一天到晚愁啊,怨啊,其实都不会写。你看前面现成的景儿,多好。”公主说着,回睨。上官不知何意,公主身后桃儿却点头十分赞同。
“自伯之东,首如飞蓬。岂无膏沐,谁适为容?”莹儿才看过一些书,忍不住卖弄。
公主望桃儿笑:“离上澣是还有些日子,不到休沐的时候……”
“不分君恩断,观妆视镜中。容华尚春日,娇爱已秋风。”杏儿语毕,一众皆侧目。上官也望之绊舌,讲不出话来。
“公主,圣人请您过去,说金简送来了。”
“嗯,我马上去。”她应承着,等宦官不见了,握住上官的手,唏嘘道:“唉,还想多坐一会儿,说说话,帮你妆扮呢……”
公主抽手离去,舍人也被抽走活力,迅速萎靡开来。
莹儿见她又爬上榻,还拉上了帐帘。
世人抓不住时光。
人们只能从东升的红日,西沉的橘光,车马的忙碌,以及彩云变化的形状来感受光阴的流逝。
可是舍人总低着头。——看完一卷,还有十卷;看了一疏,还有百奏,她还怎么能感受到时间的变化呢?
莹儿想着,见胡麻粥已经没了热气。忽然,窗外几声女子嬉笑,让她不禁心焦,垫起脚尖。
“是找你吗?”
“嗯……”女孩挠了挠头,“昨晚她们就要去寻来着,您也知道宫里的蜘蛛不好找……”
确实,若荒郊野外,别说蜘蛛,就是一只猪、狗熊老虎也是有的;不勤勉的人家,也会有些不讨人喜欢的小生物,但这里是皇宫。这里……最不缺少的就是干活的人,奴仆怎么可能让皇帝看见自己家里结网生尘呢。蜘蛛就这样意外成了抢手货。
“初七?初七,这么快就到了吗……”
女孩赶紧狠狠点头。
“莹儿。”窗外不知谁壮胆唤了一声。这一叫,让被唤的人越发心慌,看也不是,不看也不是,咬唇抻了下脖子忙又缩了回来,装作什么也没发生。
上官瞧见不由一笑。
七月初七,属于女孩子的一天。她也曾这样被人等过唤过,只是那人耐心极差,没一会儿就自己跑进来霸道地将人牵走了。
“去吧。”
女孩儿一听“赦令”,瞬间化身脱兔,三两步就跑了出去。上官刚拿起勺子,那人又闪电窜了回来,“我回来就晒衣服!”转眼又不见了。
香烟指向门口又飞旋回来,陪案边的人继续坐着……
帝王的大日子也来了。
当然不是像宫女捕蛛卜巧,皇帝要投金龙玉简。投龙,此俗自古有之。干旱之年杭州民间多用此法祭祀祈雨,三国时龙井便是民间“投龙”祈雨之处。
唐李尊老子为其远祖,使得本土道教空前鼎盛。凡有国家庆典、祖先忌日超度、皇帝或后妃公主寿诞庆贺,以及天旱时请神降雨、洪涝时请神放晴等事,皆有道士出场行醮做法祈福禳灾。道教的斋醮仪式也便成为了官方祭祀岳渎的典礼。
投龙简,是道教斋醮仪式中的一个环节。帝王在举行黄箓大斋、金箓大斋之后,为酬谢天地水三官神灵,把写有消罪愿望的文简和玉璧、金龙、金钮用青丝捆扎起来,分作三简,名山简、土简、水简。山简封投于灵山之洞府绝崖以奏天官上元;土简埋于地以告地官中元;水简投于潭洞水府以告水官下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