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公主走向权力巅峰(215)
事情败露后,薛昌韫当即下旨,将滁州太守戚高就地拿下,格杀勿论。
结果这么一道简单明了的旨意下下去后,竟拖了许久才最终得以实行——杀一个小小的滁州太守,暴露出了现今朝堂上的大问题。
朝中关系错综复杂,人与人之间,官与官之间,势力与势力之间沾亲带故,牵一发而动全身,前朝的老臣们仗着资历有恃无恐,多有不驯,薛昌韫上位后所扶植的新起之秀又尚还青涩,不堪大用。
从前,薛昌韫大行守成之道,一直没有作出什么大的变革,与众臣之间自然也没有什么矛盾冲突,这才风平浪静、两相安好,结果这一回,他不过是想杀一个罪大恶极、误国误民、百死也不足惜的戚高,竟是如一脚踏进了泥沼里,寸步难行······
戚高两榜进士出身,系出名门,出身江南,江南学子素来成党,他有有幸摆在大儒名师门下,学生故旧、同期、同乡、同榜、同门满朝皆是,刑不上大夫嘛,戚高可以杀,但要杀得体面,要押送上京,仔细审问,供认不讳主动认罪,才可杀之。
就地格杀不得收殓,这就未免太难看了,太不给“面子”了。
经此,薛昌韫的倔脾气反而上来,杀了一个不够——还抄了戚高的家,诛其九族,在朝为官者之中,所有戚高的学生故旧,凡沾上些的,通通革职查办,无一赦免。
同时,也一刻不得耽误地派人镇压愈演愈烈的滁州民乱,沈泰安于此时自请领兵戴罪立功,准之。
他一番雷霆手段抑制住了滁州的局面,瞧着倒是威风了,可是,谁都爱仁义之君,他与满朝为戚高说过话,认为应该留他一命再行审问的官员为敌,很快,就收到了反扑。
击便要中,这些人当然以薛昌韫身上最大的一个弱点说事——
他们置疑只有少数人见过、只在传说之中的“太平遗诏”,质疑永安侯,质疑太后,质疑薛昌韫这个皇上···前朝风声鹤唳,后宫也一样不安宁,卓家与旧部趁机发难,说徐贤妃是妃妾,抚养东宫太子名不正言不顺······
薛昭才刚两岁,听到了一些风声后吓坏了,为此添了个惊梦的毛病,屡屡请太医,彻夜不安。
——谁都知道浑水摸鱼的道理,水已经浑了,被薛雯除去了大部分群龙无首不成气候的废帝余孽,也于此时,就在薛昌韫最焦头烂额的时候,死灰复燃。
薛昌韫分身乏术——却也正因为他已经分身乏术了,所以反而万万不敢诏回薛雯······
——那是,明安长公主······
薛昌韫不敢赌,不敢轻举妄动,怕诏回来的不是帮手,而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何况远水也解不了近渴,薛雯是指不上了,好在,他还有一个底牌——钦天监,马祖昌。
······
薛雯怀抱着一个呼呼大睡的女婴,动作小心地轻轻拨开了襁褓——果然,小婴孩的右臂上有一个鸟头形状的红色胎记。
——此乃文渺烟的小女儿,季温澜。此次动摇了薛昌韫的一场危机,就是这个还只知道吃奶的小女娃解决的。
薛雯听文渺烟叙说起几个月前的旧事,一时竟不知道是几人合力做的一个大局,还是那马祖昌竟果真有几分玄妙的本领······
——那时正逢文渺烟怀胎十月,临盆在即,马祖昌掐指一算,竟说太子妃就在长乐郡主的腹中。
孩子生了下来,果然是个女婴不说,手臂上竟然有一个凤首胎记!
满朝哗然、阖宫哗然、天下哗然。
而这个女婴,也在刚过了百日后就被接进了宫中,养在宁寿宫,由文太后亲自照看抚养——正是现下躺在薛雯手臂里的季温澜。
以子之矛,攻子之盾。
真正能够动摇薛昌韫的,根本不是滁州已经逐渐被控制住了的民乱,也不是暂时还不能随心所欲大行帝权,颇受掣肘的朝堂。
而是对于太平遗诏,和薛昌韫究竟应不应该、有没有资格坐这个皇位的质疑。
薛雯听完了“故事”神色不辨,只是扯了扯嘴角道:“这个女孩儿来得好啊,马大人真是厉害。”
文太后隐约知道她不喜马祖昌,但是并没有了解得很具体,只以为是她不大信这些,因此她这话虽然有些阴阳怪气的,文太后也倒没有多想,只是顺着她的话道:“是啊,对亏了阿召了,阿弥陀佛,老天不弃。”
阿召就是皇上亲自给季温澜取的小名,太子名昭,季温澜就偏生叫作“召”,如此做作,倒像是民间盛行的借运借命似的···搞得第一次听到的薛雯心里有些不舒服。
但是,比起群臣拿这当个做文章的筏子,比起平民百姓们凑热闹人云亦云,文太后和帝妃三人,才是真正内心里明明白白地知道,那个所谓的先帝在行宫四海太平阁亲立的“太平遗诏”究竟是怎么回事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