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步沦陷(9)
唐晚握了握手里的钥匙,主动问:“梁叔,今晚我去送钥匙?”
“你去送?”
“我出去透透气。”似是察觉到自己的话太过唐突,唐晚重新添一句。
索性梁洪申没想太多,只交代她注意安全便没多问。
—
出了门,唐晚拢紧领口、理了理头发,一个人抬腿走向尽头的西河宾馆。
一路空荡荡的,只剩几盏路灯孤独地守在原地。
头顶漆黑的夜铺天盖地压下来,恨不得将所有光亮全都吞噬。
唐晚路过一家又一家紧闭的门面终于到达西河宾馆。
位置很好找,处在县城街道最西边,是全县最高的楼,说是最高,算起来也不过六楼。
梁洪申早年下海赚了点钱,回到周县就修了这栋楼做宾馆。
李慧芸嫁给梁洪申那年,不少人明里暗里谈论李慧芸嫁给梁洪申是看上了他的钱。
就连十三岁的唐晚都被人说是李慧芸拉着过来贪图梁洪申家产的。
正想着,一道喇叭声忽然响起,唐晚被喇叭惊醒,下意识看向发声处。
只见两米外,一辆白色奥迪不知何时稳稳停在了路口,副驾上的人正直勾勾地瞧着她。
是傅津南啊?
见唐晚一脸怔愣,傅津南解了安全带、偏过身重新摁了几下喇叭。
摁完,傅津南摇下车窗、偏过脸盯着不远处那道单薄的身影,似笑非笑问:“吓傻了?”
第4章 怕鬼
车灯直照在唐晚身上刺得她半天睁不开眼,等反应过来耳边只剩傅津南那句轻飘飘的问话。
细雨绵绵般一点一点润进唐晚的心尖,一点一点攻破她的防线,让她无处躲避。
手心无端起了一层薄汗,黏糊糊的,跟这夜色一样潮湿、阴绵。
对面时不时投来一个打量的眼神,很轻很淡,唐晚却打起十二分精神、挺直脊背,谨慎得不敢乱动分毫。
似是被唐晚这副“大敌当前”的紧张样逗笑,傅津南嘴角起了一丝明显的弧度,连带着那双薄淡的深窝眼里都酝荡出些许笑意。
彼时他双手撑在车窗、露出半边身子,下巴半抬、扬着眉,扯唇问:“我长得有这么吓人?”
声调很低很淡,像极了情侣间的低语,在这无声的夜里平白多了几分暧昧。
唐晚肩膀一抖,条件反射地摇头,嘴上否认:“没,不吓人。”
他这样好的皮囊怎么会吓人呢,分明是勾人魂儿的,只需往那一站就有无数漂亮姑娘奋不顾身贴上去。
像她一样,心甘情愿沦为赌徒,一个为了见他一面用尽心思的赌徒。
夜越来越深,这条本就无人的街道在这昏黄的路灯下显得越发空荡、安静。
唐晚早在傅津南出现的那一刻就赌赢了。
何洪申嘴里那位北京来的贵客不是别人,是傅津南。
一个连名字都能让她琢磨良久的人。
—
五分钟后,唐晚领着傅津南穿进两栋楼房之间的楼道。
楼道狭窄,头顶的声控灯时暗时明,衬得本就狭小的空间越发逼/仄、拥挤。
走到三楼,声控灯迟迟不亮,楼梯口骤然陷入黑暗,眼前一片漆黑,唐晚慢慢停下脚步。
身后的人也合时宜地停了下来。
捏了捏手上的钥匙,唐晚压着嗓子故意咳了两下,只是声控灯依旧纹丝不动,没有半分亮起的痕迹。
唐晚一时喉咙发紧,舌尖抵了抵牙齿准备说话,还没来得及叫出声就被一道划痕声打断。
只听呲的一下,一道微弱的火光划破夜色,在这漆黑的楼道慢慢晕染开。
两米外,傅津南长身玉立在楼梯转角处,手里握着一只点燃的金属打火机,垂着眼皮默不作声地玩弄着打火机外壳。
骨节分明的手指落在那金色外壳上格外好看。
火光照在他脸上晕出淡黄,衬得人柔和了几分,下颚线随之蔓延到脖子、隐入那团漆黑的影子。
视线接触时唐晚慌忙别开眼,伸手探进衣兜取手机打开手电筒。
手电筒打开那一刻,傅津南手上的打火机也灭了下来,那一处再次陷入黑暗。
唐晚停顿一下,默默举起手机、侧着半个身子给傅津南让出一半空间,边让边开口:“那个抱歉啊,可能三楼的声控灯坏了。现在天太晚,只能明早再请人修。”
“楼道有点黑,要不您走前面?”
傅津南闻言掀眼瞧了下唐晚,嘴里丢了两字:“没瞎。”
“……”
手举得有些酸,唐晚也没再强求,拿低手机将大部分光留给傅津南,自己走在前面带路。
一路静悄悄的,只剩细碎的脚步声响在这空荡荡的楼梯。
明明只三层楼的距离,唐晚却像经历了好长一段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