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19)

作者:而征鸽鸽

吼完,她收回脚,安稳地坐了回去,脸上表情一如既往的平静,好像刚才踩着桌子大吼的女人只是大家的错觉。

包厢里一瞬间陷入寂静,一群人安静如鸡,面面相觑。

等等,刚才发生了什么?顾弥是不是也喝醉了?

小白提心吊胆地抢走顾弥手里的酒杯,生怕她嘴上没把门爆出一句“前男友姓随名或”的惊天巨料来。

随或握着门把,就那么莫名地看了顾弥几秒钟,倏地笑了。

小白听见声儿,扭头一看,吓得心脏险些没骤停,手忙脚乱抓着顾弥就要躲起来。

包厢里的人见到投资爸爸,没醉的都知道收敛几分,醉了的反而不在乎他。

随或和其他几个人打招呼,王琳声扶着脑袋意识模糊,只隐约瞅见随或的身影,嘴上含含糊糊地说:“随大老板你可算来了,快把你家那个带走……”

谁是他家那个?

随或没搭理王琳声,径直走到安安静静的顾弥前面,隔着一张案几,抬手扣住她右肩,俯身到她眼前,轻声开口。

“醉了?”

顾弥睁着眼,脸上白白净净的,睫毛很长很密,她眨了眨眼睛,冷冷清清地反驳:“没醉。”

随或轻笑,转头看小白,小白哆哆嗦嗦拉着顾弥,不敢撒手。

随或脸上的笑意淡了淡,直起身,低垂着眼帘,清淡地瞧着她。

小白脸色发白,却还是不敢撒手。

她怕她撒了手,顾姐今晚就完了。

顾弥隔壁还坐着个年轻女孩,女孩一看就知道情况不对,连忙站起身,让随或进去。

随或把顾弥拉起来时,听见她声音不太清晰地问:“随或?”

他动作微顿,低头看她。

“随,或?”像是不确定,顾弥伸出手,小小地拉了拉他的袖口,声音醉得戴着一点点的软,“随或,你回来啦?”

随或怔了怔。

这是顾弥以前最喜欢对他做的小动作,不开心时,焦急时,慌张时,她都会拽拽他袖口,表情别扭地问他:

随或,怎么办啊?

随或,你怎么突然来了?

随或,你到底行不行啊?

随或,随或,随或……

五年前还带着些稚气的声音蓦然穿越时光长河,摩擦着一沙一砾,混合着如今软软的声音,猝不及防地流进他耳朵里。

喉结轻微地滚动了一下,他低下头,认真地看着她。

“嗯,是我,我回来了。”

……

顾弥的衣服是小白换的,头发是小白洗的,脸也是小白弄干净的。

小白磨磨蹭蹭做完一切,心不甘情不愿地拉开门走了出来,正好和刚办完事回来的随或撞上。

随或脸上没什么表情,嗓音沉哑,提醒她:“我今晚没回来过,她今晚也什么都没说。”

小白连连点头:“那,其他人……”

随或走进去,把门带上,声音从门缝里飘出来。

“他们已经喝醉了,跟你一样,什么都不记得。”

……

顾弥的酒品一向很好,只要没人刺激她,她能从开始冷静地坐到结束,但只要一受到刺激,整个人的行为就会很不正常。

比如前一秒脚踩桌子大发雷霆,下一秒就能坐回原位安静如鸡。

随或不是第一次见识她这奇妙的酒品。

顾弥已经睡到床上了,枕头边上放着一块干毛巾,最后擦头发用的,小白很细心,连头发都给她吹干了,换的睡衣十分保守,扣子扣到最上面,脖子遮得严严实实,被子也拉到最高,把她捂得只剩大半颗脑袋留在外面。

随或拉了拉被子,伸手替她捋顺耳边的头发,目光落到她颈下的睡衣扣子上,停顿半拍,又移回到她脸上。

其实顾弥生了一副很柔和的面相,如果不曾经历过去那些事,或许她真的会变成温柔的善解人意的姑娘,那是顾弥梦想成为的人。

可她现在这样有什么不好呢?

随或敛着眸光,一丝不苟地解开了她最上面的两颗睡衣纽扣,免得她喘不顺气。

“多久没喝醉了?”他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问她。

没人回答她。

床头的灯只开了一盏,灯光昏黄,衬得她的脸愈发柔和。

随或凝视她片刻,右手探进被子中,摸索着攥住她的指尖。

有一点点凉。

从指尖到指节,再到手掌,他慢慢握住了她的手,大概是温度不一样,顾弥不舒服地挣了挣手,无意识地哼唧了一声。

随或勾了下唇,故意攥得更紧。

顾弥反而不动了。

手心的触感不是特别细腻,顾弥指尖上生了些茧,这么些年拍武打戏也不是白拍的,手上身上多多少少留下些痕迹。

顾弥或许这辈子都没办法成为她自己理想中的女人,但她现在的模样才更真实,是曾经让他最为动心的模样,过去,现在,直到未来,她都会是他最喜欢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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