盲狙(89)
程控提前走的自然是那道隐蔽铁栅后门。
八点准点,程控的车迅速离开。
八点零二分,灯塔前门那块洋洋洒洒地亮起炽色的近光灯,将漫天倾泻的雨水照出逼人的气息。
临海的位置,汹涌的海浪蓄势凶猛地拍打着礁石。
雨势在深夜愈趋瓢泼,洗刷整座灯塔,连原先照明前路的暖灯都在雨水的浸泡中渐变沉黯,一声一息都在透露焦灼和窒息。
祁砚的车最终开进停车场。
然而,等在这的只有苏婥和控制后场的男人,除此之外,就是那段程控早有准备的录音。
开门见山地,男人在眼见祁砚的车熄火后,一把就粗鲁地把苏婥朝未有遮挡的天台上推,以此让祁砚看到他至此都想见的女人。
苏婥的嘴里被男人塞了东西,不仅说不出话,连手上的塑料束绳都在他用劲下束缚得更紧,勒得手腕生生出血。
血渍浸没的痕迹暴露雨下,刺痛的灼烧感随即抽丝剥茧地蔓延在四肢百骸,根本挣脱不开。
祁砚一眼就注意到安稳站着,却被风雨吹得飘摇的苏婥。
他捏着手机的力道加重,撑着的那把黑伞在浓墨泼洒的夜下都无意浸透上渗人的气息,快要和黑衣黑裤的他融为一体。
祁砚的目光起初是带有安抚性给到苏婥的,但在转移向后在男人身上后,滚滚涌动的怒气再没遮掩地扎到他身上,“你想干什么?”
不过三层楼的高度,男人当然听清了祁砚的话。
他俨然气定神闲得一副胜利者的姿态,调试着手上那把真猎/枪,是他喜欢的刺激大枪,“咔嗒”一声运弹。
苏婥都没来得及换下一口气,男人手上的猎/枪枪口就不长眼地正对向祁砚的头,“你猜能登上明天社会新闻版面的,是一个缉毒警在执行任务的过程中意外死亡,还是沂港船舶一把手意外死亡?”
程控的命令,就是让祁砚活着进来,死后再也走不出去。
只他一人出现在灯塔下,车里没人,是信守对话的表现。
但可惜了,没人救他。
祁砚冷眼盯着他,没有说话。
另一边的林诀和常旭已经抄小道朝着灯塔楼上赶。
这次是分头的任务。
而与此同时,祁砚耳中塞的那个黑色耳麦正在响起:“报告!北湾港口有两艘嫌疑船只,是否现在就拦截?”
祁砚和男人视线碰撞,就算是由低及高的视角,祁砚浑身散出的震慑感都未被压迫半分,反倒在风雨侵袭下,变得更强。
带着得以吞噬人的强度。
男人从没和祁砚打过照面。
不得不说,他不及徐照,终究还是在祁砚的怒目相视下露了少许怯意。
祁砚眯了眯眼,知道这是一场必走的局,摘下耳麦的前一秒,冷静沉着地出了声:“现在就截!”
至于南边灯塔会有什么情况,就是徐照和程控一方于今夜的对峙,祁砚没必要去操心。
然而,废弃灯塔这边的形势必定比南边灯塔更难以收场。
周围一望无际的海域,只靠一处灯塔暗守。
苏婥就站在偏向朝海的位置,不知是夜下泛凉的海风吹湿她的发,还是不见休止的雨水打乱她的视线。
她的长发飘零无度,拂在她最后那点写满柔光的眼前,将她连撑了几天的倔强一并挥去。
苏婥淡凉地望着灯塔下的祁砚,太多话积蓄在胸腔,微微动唇的刹那,却一个字眼都说不出来。
你不该来的。
这是圈套,这是故意设下的圈套。
你为什么要来?
苏婥有太多的话想说,可滚到嘴边,统统汇聚成了无声的摇头。她希望他走,最好现在就走。
这个灯塔里有太多的危险,或许除了男人手上那把猎/枪,还有更多未知的危险。
祁砚明明看懂了她的眼神,却还是在不过一秒的沉默后,朝前走了步。
同一时间,又是清脆的“咔嗒”一声,冰凉的子弹被动被推上膛。
祁砚却丝毫不见惊慌,视线移回到苏婥身上,依旧是之前那样的淡漠语气:“苏婥,我和你说过,反手拿捏的要点,你永远都记不住这点。”
苏婥皱眉看他。
她好像听懂了他的话外音,祁砚在教她被钳制时的反手方式。
是以前她学了好久才学会的防身术。
祁砚说过她脑子不好,说过她笨,却还是在训练馆手把手教她教会这招。他和她说过:“别指望我护你。”
以前的苏婥还会打趣他说:“切,有你这样的,还会有谁来招惹我?”
祁砚每次都会反手一招就将她制服在地,居高临下的傲视姿态,“说什么?重复我听听。”
这种情况,苏婥一般都会装死,不吭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