咯噔一声。徐娅听见自己的心跳声，都怪电视的魅力过于强大，她一时入了迷，本来要吃三顿的药，一口也没到嘴里，她怯懦懦说：“……忘了。”

话毕，葛青猛转过身。

“我不是之前都交代你了吗？”

“……我没想起来。”

“我交代你什么事你想得起来！”葛青一句反问冲上头，“你也不小了，什么事情都要我千交代万嘱咐吗？我一天不在家，你就不知道收拾收拾家？你也知道我再外面一跑跑一天的，你怎么不知道心疼心疼大人呢？”

葛青很少这样说话。

之前她是全职的家庭主妇，有徐正华在，她从来不着急钱的事情。她最大的任务就是照顾徐娅这个小不点，从衣到食，从住到行，她安排的井井有条。

但现在要两头顾，脑子乱，心也慌。

徐娅虽然皮了一些，但是在葛青面前从来不敢造次。

她有些慌张：“妈妈，你生气了？”

“……你说呢？”

“我明天一定记得吃。”

“还有呢？”

“我记得打扫卫生。”

“……我不是非要你打扫卫生。”葛青深深看了她一眼，“你现在是小孩，我不要求你家务全包。我就是气你，自己的事情都不上心，要是你病再严重了怎么办？啊？想过吗？”

电视看不进去了。

徐娅深深点头。

葛青看着低头的女儿，她怎么可能真生她的气，从小到大，她最舍不得让徐娅受罪。

当时刚生下爱徐娅时，正好是她跟婆家关系最僵的时候，她把自己和徐娅反锁在卧室里，一哭哭一天。徐娅不小心掉下床时，她的眼睛肿的睁不开，根本看不清东西，只能摸索着找。

孩子一声一声地哭，她的心就像是一下下针扎。

徐娅已经关上了电视机，抱着热水袋坐在沙发上上不知所措。

葛青搓了搓冰凉的手。

“我去做饭。”她留下一句话。

手里的热水袋早就透凉，徐娅偷偷摸摸看着葛青切菜的背影。

窗户外面，苍穹撒满橘红，枯树朝落日张着手臂，风一过，自行车东倒西歪，幸好靠在角落里，没倒在铺满大地的黄土上。

徐娅看着看着，走了神。

葛青女士，好像长白头发了。

白的，跟前几天的雪一样。

第12章 莘莘学子（02）

几天后，葛青的工作定了。

她在大卖场买衣服。

对于这份工作，她很满意。大卖场离家不远，上下班都方便，太阳晒不着、下雨淋不着，待遇又不错，她知足了。

葛青第一天上班遇到了卸货。

店里都是女员工，卯足劲儿爬上车，一个人从车上往下卸，另一个从下面接，一来二去，从早晨卸到了中午。中午的日头烈，两个人出了满身的汗。但来不及休息休息，立马要把这几麻袋的衣服整出来。

好不容易熬到下班。

葛青换了衣服，套上大棉袄，戴着厚帽子，骑上自行车赶回家。

冬天日短，黑得早。

回到家时，胡同里蒙蒙黑。

她把自行车停好，推开门进屋，屋里收拾的干干净净。自从上次她和徐娅交心之后，小姑娘这几天跟突然长大了一样，知道帮她分担了。

葛青欣慰地笑笑。

“徐娅，妈妈回来了。”她喊了声。

徐娅从卧室出来。

她两个黑眼珠转了转，“妈妈，我饿了。”她今天收拾了整个屋子，体力消耗的可大，就盼着葛青女士回来，她撒娇，“想吃饭。”

葛青说：“你学会做饭就不饿了。”

徐娅使劲摇头，“不学。”

“为什么？”

“学会了就要自己做饭了，多累，我才不学。”

“那你以后嫁人了呢？”

“嫁人了也不学。”徐娅坚定道。

葛青指着她的小脑袋，“我看你这个样子，谁敢娶你呦，啥啥都不会，娶你回家当姑奶奶的？”

“那就不嫁了。”

“胡说八道。”葛青一瞪她。

“我没胡说八道，”徐娅试图辩驳，“你明明也离婚了，为什么非要让我以后也嫁人呢？”她看着葛青，说话声音越来越小。

葛青沉默了一会儿。

她坐在沙发上，叹口气。

“我害怕呀。”

“你说说你以后要是生病了，身边连个能说知心话的都没有，我不得难过吗？也不是说非要你嫁人，但是等你大了，我就老了，也陪不了你了，你能有几个交心的朋友最好，可人家毕竟有自己的生活，怎么可能时时刻刻都在你身边。我承认，我和你爸爸实在过不下去了，是离婚了。但是我不能让你从小就觉得，结婚的最终就是离婚，也未必的嘛，万一你就能碰上个过一辈子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