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的自我修养+番外(247)
容卿心头一动,才刚抬起的身子又怔怔地坐下去了。
她看着前面,循着孙乾话中的意思,她眸光一闪,声音几近冰冷:“车夫有问题?”
“不是。”
孙乾驱着马车,停顿片刻,才回道:“娘娘的目标太大了,现在去大理寺,对娘娘不利,最近的传言,想必娘娘也听到了。”容卿一怔,似乎瞬间听懂了他的意思。
沈采萱一直跟在她身边,眼下她身份暴露,有关她同大延余孽勾结的传言在京中闹得沸沸扬扬,倘若她此时还去看萱儿,不管狱中的沈采萱发生任何事,恐怕都和她逃不开关系。
活着,她有包庇之嫌,逃了,她有放走的理由,死了……她更有杀人灭口的可能。
楚克廉被迫自证清白推出萱儿,是因为王氏,王氏说出萱儿身份是因为萧芷茹,萧芷茹又是从萧家兄弟两人的谈话中得知了萱儿的秘密,其实这连环里,没有任何一个外人参与进来,却又是一个能拿捏住卓家的绝妙“机会”……
马车的速度渐渐慢下来了,孟章门近在眼前,孙乾没有停下,在腰间扯下个腰牌扔给门前值守的侍卫,马车畅通无阻地驶了进去。
回到玉照宫,宫人们见皇后娘娘回来了,纷纷低下头,比之往常恭谨许多,踏入正殿,果然就看到硬榻上端坐着一个人,他握着茶杯,修长的指节微微弯曲,在杯盖上轻轻敲着,紧抿的唇线在她进来的那一刻才有一丝放松。
五月阳光热
烈,背后那扇门慢慢阖上,被阻断的光才没那么耀眼,容卿脚步略略一顿,片刻后她走上前去,指尖蜷缩,问道:“萱儿呢?”
她一问出口,话音不经意间带了几分颤抖,不易察觉,却还是让李绩眉头轻轻皱起。
他觉得他们之间一定还有更紧要的话,或者不必上来便是这般干净利落的质问。
李绩慢慢昂起头,嘴边泛起几丝凉意:“你怕我把她杀了?”
尾音扬起,是一声掷地有声的问句,明明底气那般足,说出口后那神态却又卑微弱小到根本不能震慑别人,李绩抬头看着身前的人影,固执又刻意地不肯多说一句话,但眼眸期冀,大概是希望她能说出让他高兴的话来。
容卿却冷笑一声,毫不犹豫地反问他:“你难道做不出来吗?”
那话其实是在说“你能做的出来”。
李绩心头一哽,立时便低下头去。
“你今日出去,都知道什么了?”良久后,李绩轻声问了一句,声音有些无力,连肩膀都向下塌陷了几分。
容卿看他那副可怜的样子,像是要将整个人埋在土里,不肯直视她,不敢也不去妄想,只因她一句话就立刻熄灭了嚣张气焰,拿她无可奈何似的。
要想成为一个杀伐果断的人其实很容易,但要成为一个杀伐果断却仍有心的人却很难,一个人只要有了软肋,身上铠甲皆竖起,可要顾及的东西也越来越多,今后每行一步都会变得小心翼翼,路漫长而艰难。
他其实,应该不会伤害萱儿的,容卿知道。
“萧芷茹说她喜欢借刀杀人,但这次借刀的人,是你吧。”她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埋藏于心的话并未说出来,脱口而出的却是另一件事。
李绩突然抬起头。
容卿却低下头去:“你想要做什么,都有你的理由,你总是将所有都算计好了,那些被你当作棋盘上无关痛痒的弃子的人,怕是到了阴曹地府都想不明白自己是被人利用了,还以为赢了所有人,含笑九泉呢。”
她似乎很累,说这些话时眼睫向下垂着,轻慢的语气虚虚实实,听不真切,也不知是说给谁听,李绩却从硬榻上起身,他看了她半晌,没有反驳一个字,只是声音格外清冷。
“
你信有绝对无辜之人吗?”
绝对无辜的人,要么是从未被世俗沾染,要么是纯真到还未察觉到自己身上的罪恶,前者太少,后者,也未必是真的无辜。
她忽然想起陆贵妃,想起皇姑母,想起陆清苒,想起洛甯,想起萧芷茹,想起楚氏,又想起她自己。
冷绝的眼神慢慢变得挣扎,她先是点了点头,又怔忪地摇了摇头。
李绩眸光一黯,眼底闪过一抹心疼,忽然上前将她一把抱住。
不同于以往那般软硬兼施又图谋不轨的,这次,他就仅仅只是抬起手,在她背后轻轻安抚。
李绩叹了口气:“我气你始终不肯相信我,也气你永远将我排在最后一位。”
容卿埋在他怀里,眼睫轻轻扇动着。她觉得自己永远无法真正相信他,也永远无法真正将他放在心中第一位。
“你不要被萧芷茹三言两语搅乱心神,她走到今天这个地步都是咎由自取,没有一个人是无辜的。”李绩继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