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稔梦正稠(44)
我看见他欲言又止的表情,有些事情,还是不要问的好,每个人都有独享的悲哀,自饮的孤愁。之后,他一句话都没有再说了。然后他坐在门槛上,像一个农夫一样,祥和地看着自己的大院,完全不在意自己的衣服是否染了灰尘。
小允从房子里面,突然窜了出来,手里面端着一个小果盘的碟子,里面盛着一些小果子。小允说是刚刚从自家的后院里面摘的,不知道是不是熟透了,让我们尝尝味儿。小允把果盘塞到了苏尽然的手中,说是要尽然给纪恋姐姐挑着吃。很显然,这个孩子,已经把我和苏尽然自动匹配成了一对了。
苏尽然也是很乐意地挑了几个大的,递给我。我刚准备吃的时候,小允又像窜猴一般,从我的身边越过飞向两个农民样的人,并大叫着“我的爸爸妈妈终于回来了。”小允一下就拥住了自己的父母,一家人的笑洋溢在了我和尽然的面前。我狠狠低下头,仓皇逃避着的眼神死死盯着篱笆地面。从小到大,都没有被父母这么温暖地拥抱着。
“妈妈,这个就是纪恋姐姐。”小允立马就把她的妈妈拉到了我的面前,介绍着。
我眼前是一位中年妇女,黝黑的皮肤,也许是长时间劳作被太阳洗黑了。衣袖和裤腿被挽的老高,手上还是有薄薄一层泥土。她的脸庞早已经爬满了皱纹,饱经风霜的光景,让我猜不出她实际的年纪。他们肯定是刚刚从田间回来的,劳作了一整天了,趁着余晖,往家来了。我伸过手,想和她简单握个手而已,但是她有些胆怯,迟迟没有把手递过来。
别人的幸福又是多少苦难啊!
“你就是纪小姐吧,谢谢,真的很谢谢你对我们家小允的支助,没有你,她根本就上不了学。纪小姐,真的不好意思啊,我的手实在是太脏了啊,我怕会把你的手弄脏。”她的话是座山,挡住的不仅仅是我和她,更是城市与乡村。
她把自己的粗糙的双手不停往自己的罩衣上抹着,只是那些已经干枯在手上的泥,怎么也剥不下来。我上前握住了她的手。此刻的握手,不仅仅是一种寒暄的形式,而是跨越了地域间无形的障碍。我虽不稼不穑,但也知粒粒辛苦。谁又不是长在这黄土之上呢?
“我小时候也是在乡村长大的,也只是后来才到城市里生活的,农民爱泥土,我也爱泥土。”说完我将她手上的泥土抹在了自己的脸上。
她笑着,那怎么也遮不住的皱纹和质朴越发深了。
☆、尴尬晚餐
小允的母亲叫我们赶紧进屋坐会,小允拉着苏尽然的手往屋子里面走去。我花了这么长时间和小允建立起来的感情,就被尽然在几个小时间就给收买走了。瞬间就觉得苏尽然此番是来搅局的。
小允的父亲在一旁没有言语,他是一个典型的农村大叔的憨厚老实样。他一直在小允母亲的旁边,反倒像个怯生的小孩子一般。小允的母亲只要动一番,或者去取什么东西,他就马上附和一下,夫妻两人一看关系很和谐。
小允家经经久未修的房子并非坐北朝南,房间里有些昏暗。外面的阳光,不管是强烈还是柔弱,都照射不到。室内,隐隐约约,还有一股陈旧的味道,直往鼻孔里面钻着,但又不让人觉得闻着不舒服。屋子的面积不大,但是里面的摆设很松散,所以显得还是很得当。家里的水泥地板铺地不太平整,有的地方还有些坑坑洼洼。但是农村的娃娃们,都是赤脚惯了,也不觉得硌脚。
我跟苏尽然在这里住上个几天的话,估计也会成为赤脚大仙。家里面虽然简陋些,但是被收拾得一尘不染,农村的妇女就是这样的持家有道啊!
我们在堂屋,也就是城里人所说的客厅里坐了下来。我看着面前有些破旧的桌子,被修修补补了好几回,凳子和桌子差不多高。小允说这些家具都是她父亲十多年前自己亲手做的。但是父亲又不是木匠,难免做出来的东西有些粗糙。
桌子上面有一个铁壶,被刷洗地亮铮铮的。壶的旁边摆放了几个有缺口的陶瓷杯子。还有几个盘子似乎是忘记被收走了,被摆在了陶瓷杯子的旁边,这些盘子还带有些许或大或小的伤口。
小允说很喜欢自己的这个小家,说罢,她用手尖轻轻点了一下桌子,开心地笑了起来。笑完后,小允又开始向苏尽然撒娇,并依偎在了他的怀里,我这个“小姐姐”快要成了透明人了。
小允的母亲叫小允陪着我跟苏尽然说说话,吩咐小允的爸爸赶紧去鱼塘里面抓条大鱼过来,她自己就去张罗晚饭了。小允肯定是围着苏尽然转,这自然不在话下。这小丫头,又是摸摸他的头发,又是扯扯他的衣服。苏尽然也是好脾气的主,任小允怎么玩弄,都没有任何怨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