耍赖(19)
他已经二十几个小时没睡,平鹏不敢再打扰他。
车开得很平稳。
陆慎的确累了,很快睡过去。
机场离听澜小院足足有一个半小时车程,他可以安心睡一阵儿。
车子停在“听澜小院”招牌前时,陆慎恰好醒了。
他整理了下西装衣袖,一抬头,看见窗外熟悉的身影,顿时沉下脸。
桑白站在酒吧门口的招牌下,仰头笑盈盈地看着面前的男人。
明亮的笑容几乎刺痛了他的双眼。
夜色黑暗。
这是条鼓楼的旧街,路灯隔得远,光线也不甚明亮。
陆慎按下几分车窗,冰冷的雨落了进来,打在他手背上。
他听见她清脆柔软的声音:“我也一直期待可以再跟学长合作,《平阳公主》这部戏终于让我得偿夙愿啦。”
声音传进车里,平鹏下意识在后视镜里看了眼陆慎。
他几乎面无表情,只有下唇紧抿成一条线,浑身散发着骇人的冷意。
车外的男女浑然未觉。
男人摘下头上的鸭舌帽盖到桑白头上,声音温润动听:“下雨了,小心别冻着。”
桑白没料到他这行为,连忙把帽子摘下来还回去。
偏旁边儿夏桐还在打趣:“哟,什么意思?我就冻不着是不是?”
桑白胳膊肘戳了夏桐一下,看她:“胡说什么呢。”
陆慎冷着脸推门下车。
“砰”地一声。
桑白吓了一跳,回头。
一辆劳斯莱斯光束里细雨如丝线落下。
陆慎站在车门前,慢条斯理地抬了下极细的黑色磨砂镜框,视线落在桑白身上。
他的脸隐匿在黑暗里,看不清表情,声音却冷淡到了极点。
“过来。”
第8章 计较
8
空气仿佛在一瞬间安静了。
只剩下细微的风声和雨声。
那人身形高大,一袭黑色暗条纹西装,单手入袋站在那里,浑身上下透着矜贵和傲然。
声音也带着上位者近乎命令的语气。
一时间,夏桐都被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气势折服。
有种这人做什么都是对的的错觉。
倏然看到陆慎,桑白很惊喜地跑过去,仰起头:“你提前回来了吗?”
雨帘里,陆慎极细的磨砂黑色眼镜上沾满了细密的雨珠。
隔着镜片,她的脸都有些许模糊。
那双黑色眸子却亮的仿佛能点燃整个昏暗的街道——就像方才对其他男人那样。
陆慎应了声,抬手勾住桑白的腰将她扯进怀里,撩起眼皮,极淡地扫了司禾一眼。
太过明显地宣示主权。
司禾捏紧了手里的黑色鸭舌帽。
桑白僵了下,立刻想起来她忘记跟陆慎报备偶然遇见司禾了,而且两人还喝了酒。
被抓了个正着。
男人手上力气逐渐加大,勒得她腰间生疼。
明显是生气了。
桑白慌忙解释:“只是碰巧遇到司学长。”
司学长。
叫得还挺亲热。
雨势大了几分。
陆慎抬手遮在她头顶,淡淡道:“上车。”
桑白乖巧地“喔”了声,回头跟两人告别:“那桐桐,学长,我先走了。”
司禾勉强一笑:“再见。”
夏桐则比了个“哇哦”的嘴型,跟她挥手。
那意思,她被管得可真严。
*
夜深了,街道空旷没什么行人。
车子一路平稳疾驰。
桑白靠近陆慎,抱着他一条胳膊,亲昵道:“你不是后天才……”
“放开。”
陆慎冷声截断她的话。
桑白一僵。
陆慎扫她一眼,目光没有丝毫温度。
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有些骇人。
但不知道为什么,桑白并不觉得害怕,但她想了想,还是习惯性、不敢忤逆地放开了他。
陆慎转头,抬手将她下巴捏得发白:“这么晚跟男人在外头喝酒,是把我的话当耳旁风?”
训斥和管教的语气。
他出差半月,桑白有点想他,也不想刚一回来就惹他生气。
桑白忍住下巴尖轻微的疼痛,在脑海里组织了一大段话,尽量轻声细语地跟他解释:“本来只有我和桐桐,偶然遇见司学长,他是我下部戏的副导演,就只喝了两杯而已……”
陆慎浅棕色的眸子更冷,像结了层霜。
他放开她,吩咐:“平鹏,明天上午之前,我要看到这家酒吧的录像。”
平鹏:“是。”
桑白一滞。
心底的那一点柔软瞬间消弭殆尽。
她就这么不值得信任吗?连解释她的解释都不肯听?一定要调视频?
桑白动了动嘴唇,最终还是压下心底的愤怒和失落,什么都没说。
陆慎向后一仰,靠在车椅背。
桑白则倚在一侧冰凉的车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