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成欢(21)
楚曜容冷笑一声,坐在床榻之上,双手交握在胯前,手掌藏于袖下,他看着自己一手培养起来的暗卫,沉声下令,“春风楼……背信弃义之人。”
“杀。”尾声寒意森森。
他以重金许之,那人却阳奉阴违,该杀!
暗卫低首,干脆利落回道,“诺。”
……
暗卫离开,整个庆华殿内只剩下楚曜容一人,他一下子倒在床榻之上,修长的四肢横张着,玄黑纹龙衣袍敞盖其上,幔帐被扯落,此时他目光盯着殿上顶部盘旋的金龙,目光专注又幽深。
两年前,他带不走她,两年后,却被他的死对头光明正大地送进来。
太过可笑!
楚曜容忍不住地嗤笑起来,身子也禁不住地抖动,他笑的是他自己,他带不进来,也不能带进来的人,偏偏沈誉一句献礼就可以。
两年前动的一次恻隐之心,他不想再有无辜之人被牵入,他蛰伏三年,苦心守了两年,偏偏他却轻易就让她入局。
为什么?
为什么一切,偏偏都是他沈誉!
他得不到的,他轻而易举。
楚曜容一手紧捏住拳头,重重捶打金木床榻!
这力量一拳打中绵柔床被,瞬间化为令人无助的空无,就像他此时的心,好像无论怎么用力,在别人那里他就像个跳梁小丑,空费气力。
成欢啊成欢。
两年之前,春风一夜,他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随心而为,事到如今,他也算仁至义尽吧。
良久,久到外面的天色已完全落幕,漆黑的夜,只有雪地还泛着冷光。
嵩阳殿外,一声轻脆又小心翼翼地尖嗓在门外唤道,“王上,美人成欢已按照您先前的旨意,单独安排在了伊人殿。”
闻言,黑夜之中,床榻上,一双眼睛刹那睁开,尖锐,刺目。
第10章 何需跪谢
夜晚,春风楼烟雾四起,熏黑的浓烟与片片雪花杂糅,楼内四处响起尖叫。
“杀人了!”
“走水了!”
“杀人了!”
身穿绒锦华裳的一位妇人倒在血泊之中,春风主楼,大厅梯台中央,化着浓妆艳抹的老鸨就在众人眼皮子底下被杀。
一击毙命。
南栏阁内,芍药正一点一点地收拾自己的行囊,听到外面的尖叫声时,她手顿住,放下刚拿起准备饭进去的衣物,走到门口,打开房门,拉住一个正在惊慌逃串的人,冷静问道,“外面怎么了?”
“杀人了,妈妈死了,还死在大厅内!官兵马上要来了。”那人急促说道,十分慌张。
闻声,芍药愣住,拉住人的那只手卸力松开,那人赶忙逃走。
愣了不过一会,芍药镇静下来,赶紧关上房门,身子背在门后,内心一下子慌乱,她看着床榻上的行囊,脑中思绪万分。
一大早,妈妈说,有个无名氏给她赎了身,未留姓名,未说缘由。
最后,妈妈又向她追讨了一箱子首饰,当场给了她卖身契,芍药才真的相信自己是真的被人赎了自由身。
可怎么一天不到,春风楼就发生这样的变故?
芍药深吸口气,逐渐平静下来,她走到床榻边,继续将自己的衣物一件一件装进去,动作有条不紊,但较原先加快了速度。
手碰到一串玉手镯时,冰凉的玉镯子似刺一般触醒芍药,镯子翠绿透亮,显然成色极好,这是成欢临走时偷偷塞给她的,平时她没舍得戴。
幸好成欢已经走了,还走了半年,芍药轻轻松了口气,她听成欢说过,梁王待她极好。
思及此,芍药又继续加快动作,将镯子套在手腕上,赶忙收拾行囊。
她得离开,她很早很早就想要离开了。
之前,她把希望寄托在东厢房,如今,她只想把希望放在自己身上。
那夜,雪又下了一夜,只是从原先的鹅毛大下到只有淅沥沥的小碎籽。
大雪能滋养来年的田野水库,但冰籽粒儿一粒粒砸下去,却会损坏庄稼田地。
这场大雪,终是下成了灾难。
王宫内,此时的雪还是轻飘飘的雪花,较傍晚小了不少,但寒风一吹,人还是冻的发抖。
伊人殿外,楚曜容穿着厚重避寒的玄黑金赤锦线大氅,脚下一步一踏地往殿门内走去,步履稳重,不急不慢。
但他面色微沉,一手拿着珠玉把玩,一手紧捏着拳头。
身旁带路的宫人屏住呼吸,一丝一毫都不敢发出声响惹怒了这位王。
临到门口,门内一缕清幽的飘香从门内悠悠散出,殿门并未完全关上,金楠木门窗外,依稀可见殿内明黄的灯光隐隐亮着。
楚曜容就在门口停住,身旁宫人正准备推门叫喊,被楚曜容挥手制止。
目光紧盯着门内,楚曜容又朝宫人挥了两下,宫人会意,随即解脱一般,连忙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