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追医圣那些年(17)
察陵湄的目光从宁澜的脸上慢慢下移,落到了他墨黑的发上,她伸手用手指轻轻绕过疑虑乌丝,杨眉一笑:“我想,帮你挽发。”
昨晚是察陵湄第一次见到宁澜披着头发的随散模样,回房后,那一头乌发又成了宁澜身上的一样新东西一般,但凡是他身上的,她见过便会记住的,然后都想沾染一二。
宁澜低头看着猝不及防被察陵湄缠在指尖的自己的头发,伸出手想要抽回,“挽发这种事情,让郡主做不合适。”
发丝被察陵湄缠得很紧,宁澜没能成功做到将它们抽回。他一抬头见到察陵湄卷曲长睫下微恼的神色,那一声“郡主”竟让她这么不悦?
说到底,他也觉得“小小”似乎更合适,于他,察陵湄是很小。
“好,小小,那便你来替我挽发吧。”
铜镜前,淡淡的冬阳散在窗台上,略微有些细尘跃起又落下,颇有些岁月安稳的意味。铜镜内,是宁澜无波无澜的安稳神色,如果此刻有人往这镜中一看,即使这张脸云淡风轻,也定会被他那双美极的桃花眼牢牢锁住目光。
察陵湄心满意足站在他身后,一手拿起他的一缕墨发,一手执着桃木梳,轻轻落下。
“宁澜,你别担心,我是见过我嫂嫂帮我哥哥挽发的。我记性好,见过肯定是能记下来的。而且你同我哥哥平日里的装束差不多,我定不会弄糟的。”
察陵湄的哥哥察陵宣,东琴国的定远侯。照理说这样的身份地位应当妻妾成群,只不过察陵宣与其妻恩爱非常,自两年前娶入门后便断了纳妾的想法。察陵湄日日耳濡目染,自然也是懂几分情爱的。
“我知道你不会弄糟,”镜中男子的桃花眼浅浅一弯,静静道:“可是,你手中那一缕头发,你已经梳了不下二十回了,这样,是不是稍微慢了些?”
察陵湄手顿了顿,随即豁然一笑,“宁澜,你可知你身上有一股淡淡的药草香味,连这发上也有,你说是不是你蹭了什么安神宁心的药,所以我才这般定神了?”
身为医者,自然时常接触草药一类。宁澜身上,时常是带着一股药香味的,这香味并不浓却幽幽散开来,察陵湄总觉得能使她静心,安情。
“小小,真不是被那日头晃了神,安心静神的药我平日里接触的并不多。”
宁澜说的倒也是实话,他医术非常人能及,也并非人人都可以寻到。因此普通只需要静心安神的病,是不会找上他的。但凡千方百计找到这医圣的,一般都是奇毒大病,无人可解的状况下,才会让他接手。
察陵湄听着宁澜揶揄的话,他语气散漫而淡淡,她心里却凭空多出一些侥幸和愉悦。
许是,因为她帮他挽了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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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都池铎是北翟最繁华之地,出了池铎之后,倒是没有这般热闹了。若是往常的年底,就是寻常小村镇,总也该有几声爆竹的响声和艳丽的色彩,就算是粗麻布制的彩色带子,也总归算是带了几分喜气。
只是如今一来慕域刚逝,适逢国丧;二来近来江湖上不安生,虽不至于风声鹤唳的状况,但是百姓们总归也不愿意随意出门。
从池铎到绊雪谷,左容村是必经之地。越是靠近那地方,察陵湄越觉得讪讪,明明是白日里,从前也算是一个大村落,如今进了村庄,却鲜少看到人。
“宁澜,我记得我们从前来的时候,这左容村还是很热闹的。”
她与宁澜,两年多前是一同来过一趟的,那回也是去绊雪谷,照例是她缠着他。
察陵湄见宁澜并不回话,只是暗暗瞧着村落四周,他眼中,似酿了一抹悲色。
其实也是,任凭谁见了,都会觉得此地萧索。并非是房舍建筑的缘故,这些与从前并无二致,只是这人,少了许多,放眼过去,只有一两个人影匆匆往门外探一眼,随即便要躲进门里去了的。
两年多前,这左容村虽只是一个小地方。然村舍口,白日里总是有几排小商贩吆喝叫卖着贩卖些城里才有的新鲜玩意儿,珠钗首饰,罗衣锦裙,亦或是做的精致些的油伞,挂件。就是在快要收摊时,总还有意兴满满的小孩妇女上前讨价还价的,怎么,也不会是现在这个静得只听得到鸟叫的地方。
察陵湄今日身上鹅黄色的斗篷是这暗灰色村落里唯一一抹亮色。二人到的时候几乎已经是晌午时分,可认识那融融阳光也盖不住这里的一片萧然。
“宁澜,真的如那二人所说一般,左容村现在几乎没人。你看我们是不是要快点走?”察陵湄拉了一拉宁澜的衣口,这村落氛围冷郁而沉重,宁澜却渐渐放慢了脚步,一直细细观察着,像是在寻个究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