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打灯+番外(96)
她这次没有上妆,脸上干干净净的,只耳垂坠了两颗累丝嵌宝的坠子,垂在细白的脖颈上,煞是好看。
宫里的珠宝都是上乘之品,技师更是匠心独具,从前昭端宁觉得好看,也只是好看罢了,直到看到它们戴在奚悦身上,才发现她虽然瞧着清冷沉静,可什么珠宝都压不住她,她总能戴出灵气来。
奚悦并没有睡太久,跟前几日一样,她一闭眼,就陷入到了那个周而复始不得解脱的梦境里。
她在歇斯底里的呐喊和嘶吼中被无数双手狠狠拉扯着,面前不再是面目狰狞的妇人和青年,而是躺着脸色青白的昭端宁,她再怎么挣扎,都只能眼睁睁看着他越来越远,混乱间,挣扎间,她看到昭端宁的七窍里流出嫣红的鲜血来。
又是这样。
为什么要这样?
别这样好不好?
放过他……
我只剩他了……
不要这样对他……
她往前扑,却被按到了地上,被拖着在地上往后拉,什么也抓不住。
明知是梦,却仍旧肝肠寸断,害怕到无以复加。
因而终于哭喊出声,“别!别!不要!不要!”
一脚踩空的失重感袭来,奚悦抖了一下,猛地睁开眼,直接坐了起来。
锦被滑脱,奚悦下意识地往后退,却被一只手握住了手腕,定住了身形,她如同惊弓之鸟一般惶惶抬头,看了一眼昭端宁,复又触电般垂下眼睛。
昭端宁握着她的手不放,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做噩梦了?”
她置若罔闻,他又问,“不要什么?”
这句话终于让她有了细微的反应,也许是她没想到他居然听到了那几句话,愣了一下才摇摇头,倦然道:“不记得了。”
昭端宁一时猜不透她到底是真的记不得了还是在瞒他,但她垂着头跪坐在床上的样子实在脆弱,他也不想再多问。
刚沉默下来,奚悦却有了动作,她垂着的眼睛慢慢移到了昭端宁手上,定定地看了一会,然后忽然伸手握住了他的手,昭端宁任她握着,用另一只手给她围了围被子,“还睡么?”
奚悦摇摇头。
“那随朕去见母后吧。”
奚悦又点点头,松开了他的手。
昭端宁转身把守在外面的宫人喊进来,吩咐道:“帮娘娘梳洗一下。”
宫人俯身行礼,昭端宁从床上起了身,“朕去换件衣服。”
昭端宁换完衣服回来的时候,奚悦坐在梳妆镜前,已经换好了衣裳,挽好了发髻,宫人们正围着她给她簪上珠钗。
离奚悦最近的小宫女挑了半天,拿出来一支金镶玉的坠穗布摇,刚要给她戴上,却被她轻轻抬手拦住了,小宫女一愣,反应很快地放下那支布摇,退到了她身后。
奚悦抬眼,动作自然地从匣子里取出那支梅花簪自己插好。
昭端宁无声地在门口看着她自己簪上那支梅花簪,才抬脚走进去。
宫人回头看到他,纷纷屈膝行礼,奚悦也从梳妆台前起了身,上前行礼。
她脸上着了淡妆,气色跟着也好了几分,昭端宁朝她伸出手,“走吧。”
奚悦点点头,握住他的手,随着他往外走。
作者有话要说: 婉伸郎膝上,何处不可怜。——《子夜歌》
☆、第 46 章
两人沉默着走在前面,后面浩浩荡荡地跟了一群宫女和太监。
青仪湖是禧仪宫到长青宫的必经之处,奚悦跟着昭端宁一踏进已经变成花园的青仪湖,就被绚烂的春意扑了个满怀。
各种颜色的春花开了满树,花树摇摆温柔,热闹又恣肆,风一吹,便烂烂漫漫地往下落,在地上摞上一层又一层的花瓣。
奚悦瞧着,觉得胜过她初来时那个冬日的每场大雪。
奚悦抬头看了一会,才低下头,她握紧昭端宁的手,垂眼随着他的脚步在簌簌飘落花瓣雨里,穿过湖水干涸,百花拥繁的青仪湖。
两人刚到长青宫,太后就已经闻讯迎在了宫门口,一看到他俩拐过转角,就迎上来,仔细打量昭端宁,然后心疼地拍拍他的肩膀,“宁儿瘦了,瘦了不少,这次出行吃苦了吧。”
奚悦抿了抿嘴唇,也抬眼看向昭端宁,就见昭端宁轻笑着牵起太后的手,“儿臣倒是没什么感觉。”
太后又摸摸他的脸,皱起了眉,“确实是瘦了。”说着,又转向奚悦,“阿菱也瘦了不少,你们俩这是怎么回事?一个比着一个瘦,真是不让哀家省心。”
奚悦没想到太后会突然把话题转移到她身上,在一旁愣住了,昭端宁却忽然扭头,跟着太后认真地打量打量了她,然后点点头,轻声道:“是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