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打灯+番外(58)
奚悦跟老太监对视了一眼,轻轻地摇了摇头,用口型道:“东西放我这里吧,让陛下再睡一会。”
老太监反应很快地点了点头,动作极轻地把茶盘放在了奚悦身旁的桌子上,轻手轻脚地转身出去了。
看着太监出去,奚悦才放下手里的书,转脸看向昭端宁即使在睡梦里也显得很沉肃的脸,她在心里比对了一下当年那个少年有些腼腆的笑脸,不禁有些心疼。
她无声无息地盯着他看,过了一会,窗外的风雪骤然大了起来,甚至有雪花打着旋飘了进来,落在他书桌上,奚悦看了看他身上的衣服,皱起了眉,只原地犹豫了一下,她就站了起来,四处打量了一下,她才在这个几乎到处都是书的屋里的角落处找到一件随意挂起来的狐裘。
奚悦拿了那件狐裘,屏着呼吸走向他,动作很轻很慢地给他披在身上,见他没反应,她才松了一口气,没想到下一刻,她还没完全收回来的手就被紧紧攥住了,昭端宁也睁开眼看向她,目光清明冰冷。
奚悦完全没防备,结结实实地被吓了一跳,差点喊出来,她身子瑟缩了一下,瞪大眼睛愣在了原地。
昭端宁握着她的手,两个人再次沉默无声地对视起来。
奚悦的位置刚好背对着大开的窗户,昭端宁从他的位置抬眼看过去,她整个人都逆着光,那朵梅花也只能瞧得到一个轮廓。
窗外的风裹着雪吹进来,扬起了她鬓间的碎发和她发髻上的流苏步摇,也把她身上那股干净的馨香的送到了他脸上。
昭端宁难得有几分神思恍然,他嗅着这股冷冽悠远的香味,双眼一眨不眨地看着她,心里却离题地想,是梅花香吗?
奚悦最先从这场对视中抽身出来,她轻轻地唤了声,“陛下……”
昭端宁也回过了神,松开她的手,声音低哑,“你在做什么?”
奚悦一脸愧疚,“陛下恕罪,妾身方才看陛下睡着了,就担心陛下着凉,就想着给您盖些东西,没想到会把陛下惊醒。”
其实不用她解释,昭端宁看看自己身上盖的狐裘,又看了一眼窗户,也大概知道怎么回事了。
昭端宁揉了揉太阳穴,不太在意,“无妨,把窗户关上吧。”
奚悦点点头,走过去把窗户关上了。
昭端宁从椅子上坐直起来,身上还盖着那件狐裘,奚悦把方才老太监送进来的茶端了过去,“陛下喝几口茶吧。”
昭端宁没说话,也不嫌烫,径直端了一杯茶一饮而尽,奚悦拿起茶壶想给他再倒一杯,却被他拦住了,“不用了,时辰也差不多了,去陪母后用午膳吧。”
奚悦放下茶壶,“好。”
太后从见到他们起,就一直笑眯眯的,对他们这种相处很是满意,一顿饭倒是吃得其乐融融。
吃过了饭,昭端宁还是照常回书房,奚悦再没有理由跟着他去,就留在长青宫陪了一会太后,就又回了禧仪宫。
大雪又接连下了三日,才慢慢停下,接着就又开始融雪,虽是每日晴天,却比飘雪那几日更要冷。
雍俪各地都发了冻灾,昭端宁更加繁忙起来,奚悦从正月十六那日起,竟然就再也没见过他。
奚悦的旧伤被天气折磨的有些反反复复,早起去给太后请安的时候,她都要裹得严严实实的,再揣个暖炉,才敢出门。
从禧仪宫到长青宫,须得穿过一个花园,那花园里凿了个大湖,湖上曲曲折折的修了一条长长的廊桥。
奚悦领着人刚走到廊桥上,奚若跟在她身边,四下打量了一眼,突然笑着来了句,“殿下,你看雪都化成这样了,看来春天是快要到了啊。”
奚若在轩边活了二十年,真是没受过这么冷的冬天,也是冻的够呛,天天就盼着天气回暖。
奚悦刚想说她天真,廊桥那头却传来一声毫不遮掩的冷笑,随即是个刻薄的男声轻蔑道:“春天?春天还早的很呢!住在这宫里的人,可不配有春天!”
一行人都愣住了,抬眼看过去,廊桥拐角处走出来一个年轻男子,身后还跟了两三个侍从,那男子穿衣打扮瞧着也挺贵气,脸上还带着毫不遮掩的讥诮,一双眼直接而玩味地盯着面前的奚悦,漆黑的目光像一条吐着信子的毒蛇,黏腻阴冷。
原本明明生得不错的五官,被他这种阴鸷的神色添上了一层阴影,显得面相无端有些狰狞丑陋。
奚悦被他这个眼神看得很不舒服,停在了原地,静静地回望着他。
奚若却是皱了眉,张嘴就想把这个说话嚣张刻薄的人骂回去,但这个男子的气质实在诡异阴沉,话到嘴边,她犹豫了一下,回头看向身后的宫女,“这人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