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打灯+番外(27)
奚悦在这站了一会,似乎又变回了当年那个少女,沾染了一心现在不该有的心软。
她理智上告诫着自已,身份特殊,不宜招惹是非,
应该立刻就走,走得越快越好,可脚怎么也抬不起来。
她不前不后的被夹在原地,少有的犹豫起来。
犹豫就说明心下其实是已经做好了决定的。
忽然又想起父亲和轩边的老药女平日里挂在耳边的话。
南言北语,都是教导她做个善人。
让她好不容易抬起来的脚怎么也迈不出去。
奚悦轻轻叹了口气,转身快步走到那人身边蹲下,一把握住他的手腕把脉,沉声问他:“哪里中的毒?”
那人愣了一下,却什么也没问,只抬起了左手手臂。奚悦凑近一看,果然,上臂被利器划伤了,那利器显然是淬了毒的,见血即溶,毒会随着血脉很快的进到五脏六腑,到那时,便回天乏术了。
奚悦仔细地看了几眼,约莫着他整个手臂的一半已经流着毒血了。
她刚才估约的半个时辰也差不多了。
年轻男子见奚悦不说话,就又出声道,“这是剧毒,姑娘快走吧,别管我,我越说话,越睁眼,死的越快,我本来也是会医术的,可我手上没劲了,我要是出手自救,就会死的更快了。哎!其实我也不怎么害怕,就是有些惋惜,我心上还有个人放不下……”
都快死了,废话还这么多。
原来真有死也要说话的人。
年轻男人三纸无驴的废话未说完,奚悦突然动了,她抬手准确利落地封住了他身上的几个穴位。
年轻男子当即就觉得自己体内已经无法控制开始横冲直撞的真气一下就稳下来了许多。
他闭了嘴,若有所思地看向面前蹲着的人。
奚悦一直垂着头,看也不看他,封了他穴位以后,就利索的从自己简单挽起的头发上取下一根银簪,她出门时为了以防万一,特意挑了个簪头锋利的带着,没想到还真派上了用场。
她拔下簪子,一声招呼也没打,快狠准地刺在了那人左手手腕处,毫不留情地割了条半指长的伤口,然后她又在他中毒伤口一寸高的地方用力捏了下去。
年轻男子倒也能忍,从头到尾一声不吭。
两个人安静地看着伤口涌出紫/黑色的污血来。
奚悦捏着不放,那紫黑色的血慢慢变成了鲜红色,一直到闻到了干净的血腥味,奚悦才松了手,从男子身上撕下一条布条,把他伤口紧紧地扎住。
这些都是她自己跟着药书学的,以前也没试过,这是她第一次给人放血袪毒。
要是那些书不骗人的话,按理说这人身上的毒血已经逼出了两三分了,只要他不躺在原地等死,就还能保下一条命来。
点到为止。
奚悦觉得自己已经是仁至义尽了,更没打算送佛送到西。
她活动了一下有些发麻的手,站了起来,刚转身,地上那人一看她要走,赶紧伸手扯住了她裙角,“姑娘……”
奚悦以为他还有伤,就回了头,“?”
那人单手拽着她的裙角,诚恳道:“敢问姑娘贵姓?救命之恩重于泰山啊,他日必定涌泉以报。”
大约是到凌晨了,天色已经隐隐显出亮色来,奚悦就借着这稍亮一点的天色看清了对方的脸。
方才只知是个男子,到现在才发现,这个男子生了一副极出众的相貌,美得都有些男生女相的意思了。
虽是中了毒,但他看向奚悦的眼睛却黑得发亮,清凌凌的,只是比方才少了些凉意,认真地望着她,耐心的等她的回答。
奚悦心道我就是随便试试,救不救得了你还另说呢,留什么名字?
但这人的五官美得凌厉,笑起来时候的眼神却反而有种温柔宽容的意味,让奚悦看着看着就想起一位已不在人世许久的故人来。
奚悦收回目光,又沉默了片刻,也不知道怎么想的,鬼使神差地张开了嘴,用雍俪话低声开口道:“免贵姓孟。”
“啊,”那人再次弯起好看的眉眼,毫不犹豫地赞道,“好姓。”
男子夸完似乎还想要说什么,奚悦却没给她机会,伸手扯回自己的裙角,淡淡道:“你自求多福吧。”
天快要亮了,她得尽快赶回去了,没时间说些废话。而且,她不想让那人记住她,呆的越久,露出的细节越多。
差不多就行了。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话说完,她就转身走了,看都没再看地上的男子一眼,动作干脆利落得近乎冷漠,就跟刚才她救人的动作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