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打灯+番外(25)

作者:迭冬

  奚悦听话地躺好,“好,多谢。”

  “谢个屁啊,你好好的,我就谢天谢地了。”奚若一边在地上找着方才被自己甩飞的鞋,一边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说。

  奚悦轻轻笑了下,大概当初能交到奚若这个唯一能称得上是朋友的朋友,都是因为奚若总是特别容易相信她吧。

  她能遇到奚若,是她的好运气。

  奚若动作很快地收拾了下,把自己的被褥搬了过来,两个人挤到了一个被窝里。

  奚若虽然被她说服了,但还是心有余悸,手上握着奚悦的手,不敢睡过去,不时就要看看奚悦。

  但她撑了一个时辰,还是没撑住,不甘心地合上了眼睛。

  奚若睡沉了以后,她身旁一直闭着眼的奚悦却突然睁开了眼,扭头看着奚若安静的睡颜,耳畔又响起方才她近乎无知无觉时脑海里突然冒出的那些声音:

  “不要怪娘狠心,以后要好好活着,忘了这一切,好好活着……”

  “小姐,能不能答应我,放下旧事一切,不报仇,不寻死,竭尽全力的活下去……”

  那几句话像针一样,把她从浑浑噩噩的寒冷中刺醒,结束她怯弱的逃避,再睁开眼,来面对这痛苦的世间。

  她面无表情地眨了下眼,握了一下奚若的手,把目光转向帐顶,一双眼睛无神而木然,盈满看起来冷而坚硬的东西。

  她动作很慢地抬手捂住了眼睛,那些看似坚硬的东西是不是不堪一击,只有她自己知道。

  第二天一早,奚若一睁开眼就吆喝着要药方,奚悦就给她写了张安神静气和活气顺血的,让她拿着去抓药了。

  七天之期已剩下六天了,奚悦本想哪天晚上神不知鬼不觉地出去一趟,但身体受了损伤,再加上奚若一直跟在身边,她最后还是决定先放放,老老实实地呆在客栈里喝药养身体。

  第四天晚上,奚悦劝着奚若回了她自己床上睡,自己也早早的熄灯躺下了。

  一直躺到深夜,约莫着已经有了子时,奚悦悄无声息地从床上爬了起来,她穿上准备好的衣服,走到窗边,打开最靠边的那扇窗。

  雍俪深冬的夜,黑得像是泼了墨,要不是有一轮明月悬着,几乎要伸手不见五指了。

  奚悦借着月光观察了片刻,深吸一口气,纵身跃了出去,同时反手轻轻关上了窗,整个过程轻得没有一丝声音。

  她轻盈地借着屋檐的力纵身跃了几跃,便像深冬的霜雾一般,消失了在了夜色里。

  雍俪京城城西有一片茂密的松树林,树林中心,却空了一大片,堆了一大堆焦黑色的废墟,看不出原形来。

  以此为界,再往西,松林变成了竹林,仍旧高大阴翳。

  在松林最边缘上,有一棵高得抬眼都看不到树顶的松树,枝干粗壮。

  深冬仍然枝叶繁茂的树顶突然颤动了几下,然后无声无息地落下一个人影来。

  奚悦落地时,脚步和气息都明显比方才出门时重了许多,夜深霜雾重,沾在衣服上,让她觉得有些发冷。

  她先抚着树缓了几口气,吸了几口林子的空气,这里的空气乍闻只觉得甚是干净,再嗅一嗅,还能闻到泥土的腥气,松树的沉香,和竹树的清香,混在一块,熟悉的冷而沉,把奚悦胸口刚压下的躁动不平的气息又翻搅起来。

  当年受父母亲传剑法和拳法的她,如今只剩下一身伤病和不顶用的轻功,不过是从城中到城西短短一段距离,她便有些力不从心了。

  从前自恃的、自傲的、念念不忘的、抓着不放的,都没有了。

  沧海成桑田,访旧半为鬼(注)。

  奚悦扶着树抬眼望向那片乌黑破乱的废墟,毫无波动的一双眼睛像一口荒废已久的干涸枯井。

  父亲当初虽是定国大将军,但在吃穿住行方面却大大咧咧的近乎粗糙。他嫌城中人多吵闹,就婉拒了御赐的城中的大府邸,自己在城里溜达了一圈,在城西这个有些偏远的地方建了个宅子,然后乐滋滋的带着一家人落了脚,说是活动地方大,他平日里好练功舞剑,母亲本就是武林中人,与父亲不打不相识,才成了婚,也是个糙人,一个能练武的清净之地可比什么镶金带玉的大府邸对她有吸引力。

  两人一拍即合,于是大名鼎鼎的定国大将军就带着一家人定居在了城西,周围连个邻居也没有,平日里去个街市,都要穿越一大片树林,走个半天才能到。

  虽然偏僻了些,但好歹抄家放火的时候,自己烧自己的,哪怕烧个三天三夜的,也不会殃及四邻,顶多烧坏几棵树,多符合父亲的性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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