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打灯+番外(224)

作者:迭冬

  于是孟逢熹也问,“忠伯,嬷嬷和明月,还好么?”

  孟忠刚缓过来一口气,“你嬷嬷在你们出征一年后就走了,明月陪我这老头子陪了七八年,大前年被老奴催着嫁了人,让念子去给你找过来,她见了你,指定高兴得不得了。”

  孟念应声起来,一溜烟就跑没影了,连个选择的机会都没给孟逢熹。

  “嬷嬷她临走时一定……”孟逢熹开口,却一时找不到合适的字眼,茫然地顿住。

  “死不瞑目!”孟忠替她说出来,“死不瞑目啊!”

  四个字听得孟逢熹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冷战。

  孟忠的声音哽咽愤慨,“老奴若说她走得安详,小姐也不会信,若是老奴没活到今日再见小姐一面,定也是死不瞑目的,怎么瞑目啊?!怎么瞑目?!死了也要化作恶鬼!那么多……”

  孟忠大约是觉得自己失了言,激动的声音戛然而止。

  孟逢熹一时也不知说什么,浑身都生出一股倦意,让她心头脑海嘴间都一片空白,只觉得累极了,连痛苦哭泣的力气都没有了。

  沉默刚蔓延开,就被大厅外杂乱的脚步声打断了。

  孟逢熹下意识扭头,看到一个少妇打扮的女子怀里抱了个孩子,风风火火地冲进来,猝不及防同她对上眼。

  年轻妇人脸上冲天的怒气和担忧变成一片空白,看着大厅里的二人呆住。

  孟念气喘吁吁地跟在她身后,随后而至,喘着粗气对少妇说,“看吧!我就说小姐回来了!您还不信!非要说我跟爷爷一块犯病了!您自己看清楚!”

  孟逢熹已经知道眼前人是谁了,她扶着椅子立起身,朝年轻妇人露出一个笑容,“……明月”

  明月一脸空白地看着她。

  孟逢熹这时已经跟十年前截然不同了,从前身上那股意气风发的鲜狂荡然无存,不再像个假小子了,年少时张扬在外的都沉淀成了更深更静的别有韵味的美。

  她穿起了长裙,束发带簪,画眉涂脂,笑容和气质都内敛沉静,即使笑着,也透着几分疏离。

  她气色不好,一副久病未愈的模样,笑容淡,身形薄,立在人面前,娇弱扶柳,纤细脆弱得好像风一吹就能吹倒。

  除了依稀能看出几分从前的五官轮廓,明月在她身上再找不到一丁点自己记忆里那个孟逢熹的痕迹。

  如果没人告诉她面前的人是孟逢熹,她走在路上迎面同她撞到,也不会认出来。

  实在是变化太大了,大到让她觉得陌生,陌生得难过,她身上已然消散的生命力割着她的心口。

  面前的是孟逢熹,又不是孟逢熹。

  她心里那个带刺的花一样的小姐不见了。

  如果说十年前的孟逢熹是一团火,那如今的孟逢熹就是那团火燃烧殆尽后留下的灰烬和荒原。

  孟忠也跟着起身,朝明月欣喜道:“明月丫头,小姐回来了!小姐回来了!”

  明月怀里的孩子感知不到大人们之间悲伤异样的气氛,只认出了经常抱他的孟忠,咯咯笑起来,朝那边挥着白白胖胖的手臂,奶声奶气地张嘴,“爷爷!爷爷!还有漂亮姐姐!”

  明月在孩子的笑声中,把脸埋进怀里孩子的肚子上,蹲在地上,哇的一声大哭了起来。

  孟逢熹快步迎上去,孟念也极有眼力劲地把明月怀里的孩子抱走,牵着去一边玩了。

  孟逢熹几乎是刚过去,就被明月扑了个满怀,差点踉跄着摔在地上。

  明月哭得张嘴都发不出哭声,孟逢熹只能从她的嘴型里看出来她在不停地叫着小姐。

  孟逢熹朝她点头,抱紧她,眼泪顺着脸往下流,“是我,是我,我回来了,我回来了。”

  等到明月好不容易堪堪止住眼泪,天色也黑了。

  这个寂静了几年的宅院终于有了几丝烟火气。

  孟念挽了袖子,在厨房里忙活着做菜。

  其他三人在燃了热炭的屋里坐定,就着热酒,慢慢交谈,打算把这些年错过的喜怒哀乐都说一遍。

  但哪有喜乐啊,都是太容易溜走被冲散的东西,眼泪总是占大多数,停了又流,流了又停,好像要把十年欠下的全部还清,却怎么流也流不透。

  明月把怀里的孩子放在了地上,小孩跑来跑去自顾自玩了一会,大概是累了,又跑过来,扑到明月腿上,咿咿呀呀撒着娇地要娘亲抱。

  明月同孟逢熹说着话,手上用力将孩子抱进了怀里。

  交谈着,孟逢熹就不自觉被明月怀里的孩子吸引了注意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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