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打灯+番外(214)
李洛静静听完,一一应下,只道让他放心。
昭端宁又问了几句边关战事,听到雍俪已占上风,便彻底放下心来。
两人分道扬镳,各自去了。
昭端宁回到山里,宋宁身边的黑衣女子便来请他去安排好的居室休息,昭端宁应下,黑衣女子便退下了。
昭端宁却不急,他一点也不倦累,一颗心全系在孟逢熹身上,让他没法走开。
于是他想了想便又在池边坐下,静静看着沉睡着的孟逢熹。
坐着坐着,不知怎么便睡着了。
浅睡中梦见自己回到十四岁那年,一切都未发生,他找了机会再次溜出宫,应约去寻孟逢熹玩耍。
明月引着他进了将军府,到了孟逢熹惯常练功的地方,四下却不见人。
明月高喊着小姐寻她,高大的梅花树花丛里闻声钻出一张笑脸,孟逢熹坐在开得繁盛的梅花树上,嘻嘻笑着唤他,“赵公子!你来找我玩了呀!”
少女面色红润,眼睛黑白分明,她笑得眉眼弯弯,梦中那十年的摧残与折磨并不存在,少女明媚朗丽,一如初见。
这笑颜动人,昭端宁得过一次便不忍忘,珍宝般藏在心里。
后来以为同笑靥人天人两隔,那珍宝又变成了他怄烂在心尖的伤疤。
不曾想,在今朝梦里,还能猝不及防地再次得以一见。
昭端宁在梦中突然难过极了,觉得喘不过气来般难受,他被这阵悲伤催红了眼,仍要抬头努力地同孟逢熹笑。
孟逢熹眼尖,看见树下的人眼角和鼻尖都泛了红,握了满把梅花的手一松,抬脚就往下跳,人跟着梅花枝一同掉下来。
昭端宁被她吓了一跳,紧赶慢赶才冲过去,把人拦腰接住抱在怀里。
怀中人入怀轻盈,好似没有重量,昭端宁才想起这时孟逢熹还是会轻功的,但他一口气还是松不下去,一颗心砰砰地乱跳,抱紧了人不撒手。
孟逢熹似乎也不介意,在他怀里低了头看他,“赵公子怎么哭了呀?”
昭端宁眼眶更酸,却摇头答道,“没有哭。”
“骗人。”孟逢熹揽住他的脖子,凑近他,毫不避讳地盯着他看,少女脸庞近在咫尺,语气认真地说:“你眼睛和鼻子尖都红了。”
昭端宁不躲不闪地任她打量,他近乎贪婪地看着孟逢熹咫尺之遥鲜活生动的容颜,眼泪从眼底滑落,嘴上同她一般语气,认真道:“没有,是路上太冷了,冻红了。”
孟逢熹不再逼问,抬手用指尖给他把眼泪抿了,又双手捧住他的脸,温热的掌心熨着他冰冷的脸。
两人沉默着相对而视,不知过了多久,孟逢熹忽然垂了眸,声音低落下去,“我要走了。”
风雪闻声骤大,雪花卷着梅花瓣往他们身上扑,昭端宁的眼泪跟着汹涌,眼前人的脸蒙上雪雾又覆上水雾。
他抱紧怀里的人,在模糊的泪眼中更紧地盯住她的脸,看不清楚也要盯紧,不肯松开分毫,声音委屈,忍不住一般说:“孟姑娘不同我玩了么?”
“…………”
“你带我也走吧,好不好?”
“…………”
“让我跟你一块走。”
“…………”
“好不好?”
“…………”
昭端宁从无人应答的梦中转醒,睁眼看到灰蒙蒙的天色。
他竟然趴在池边睡了一夜,姿势不太对,浑身的筋骨疼得一时动弹不得,他不管不顾,忍着疼扭头,看到孟逢熹安详的睡颜后才停下来,再次握住她的手,慢慢把头凑过去,倚着她的额头。
天色蒙淡,落着的雪,被温水蒸着,在半空中就融化消散,落不到地上额头相抵的两人身上。
孟逢熹在三天后醒过来,离开了温泉池,昭端宁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就发现,一切才刚刚开始。
昭端宁不敢让她发现自己也在,所以在她醒着时,便一直躲在屋里的屏风后,听宋琰和宁晏同孟逢熹讲着话。
宋琰避而不提龙骨梗和昭端宁的事,只对她说:“孟姑娘接下来可能要受些苦了,接下来的药性极热,为的是除去姑娘体内的寒气和旧伤瘀血,但药有三分毒,此法剑走偏锋,极为凶险,我会努力谨慎小心的。”
孟逢熹沉默了一会,语气平和,“无妨,若是没撑过去,也希望宋公子千万不要内疚,是我命该如此,这几日的光阴,是从阎王爷手里抢出来的,死了就把我重埋回去就好,此番就当是同二人道别了。”
昭端宁在屏风后呼吸一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