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端文看了半天，也没见到人，脸色更沉了。

　　他一面想着出了什么事会让奚若来找他，一面又担忧着她路上会不会出什么事。

　　昭端文一颗心七上八下的，在瞭望台连着守了两日，也没守到奚若。

　　他愈发焦躁，又不能全盘抛下军务，只能每天边处理军务，边忙里偷闲来这边看一眼，觉得自己说不定啥时候人就疯了。

　　又过了两日，昭端文在军营的空地里督守军士操练，他心不在焉地立在队伍前列虎虎生风地耍着大刀，分神间一侧眼，看到有个人往他这边狂奔，是他这几日已经眼熟的哨兵。

　　昭端文一瞬间福至心灵，立刻就往城墙的方向去，连方才手里耍着的大刀都没来得及放下。

　　哨兵正迎上他，又赶忙调转了方向跟在他身后，“王爷……王爷……好像是人来了……”

　　昭端文只应了一声，就提着大刀把哨兵甩在了身后，竟然比在战场上跑的还要快几分。

　　等昭端文让人开了城门跑出去，奚若人也到了城墙下。

　　她从马背上下来，眼神空洞，双腿又软又沉，踉踉跄跄地往前走，才走了两步，就好像要往地下摔。

　　昭端文只看了一眼，心便沉下去，手里的大刀哐当一声落在地上，大步上前把她接进怀里抱住，哑声叫她的名字。

　　☆、第 97 章

　　奚若瘫在他怀里，连抱他的力气好像都没有了，只喃喃问:“这里怎么这么远？这条路怎么这么长？我走啊走啊，感觉怎么也到不了了。”

　　“你让我等你，我等啊等，总等不到你，所以我就来了。”

　　昭端文听得心都揪起来，他低头去看她，忽然见她空洞的眼里蒙上了一层水雾，想起了什么一般，惊惶地喘了几口气，梦醒般喃喃说道:“阿悦死了。”

　　昭端文听不懂，立刻捧了她的脸，一边安抚她，一边温声问她:“不哭不哭，阿悦是谁？”

　　这句话戳中了奚若的痛点。

　　话音才落，奚若眼睛里的眼泪就涌出来，她惊惶地哭着抓住昭端文的手，做了错事般，哽咽着用力摇头，“不对不对不对！错了错了！”

　　“不是阿悦！不叫阿悦！不是奚悦！她叫孟逢熹！她不是轩边的公主！也不是雍俪的轩妃！她叫孟逢熹！她叫孟逢熹！”

　　奚若哭着重复，语无伦次，要自己记住。

　　“我说错了。”

　　“可她死了。”

　　“她把我丢下了。”

　　“把我丢下了。”

　　昭端文听得愣住，惊疑不定地问，“你是说，皇嫂她……”

　　奚若哭得崩溃，几乎不能答话，她死死抓住昭端文的衣服，断断续续道:“我……只……只剩……你了……”

　　昭端文费力听懂，心疼得无以复加，他把震惊和疑问压下去，在奚若撕心裂肺的哭声中紧紧把人抱在怀里，揉着她的后脑，“你还有我，还有我，我永远不会丢下你。”

　　昭端宁在温泉池边静坐到夜深，才回神般看了看时辰，继而起身同宋宁二人知会一声，穿着一身被水汽蒸湿的衣服孤身下了山。

　　李洛在山脚不知等了他多久，一见他从山路中闪身而出，便赶紧迎上来，“陛下……”

　　然后借着月色和雪色看清他憔悴的脸色，一时又说不出别的话来。

　　昭端宁却很平静，三言两语同李洛交代，“你且先回去，接青旻进宫，政事全交给他即可。”

　　李洛不答，担忧地看着他。

　　昭端宁知他忧虑，便又道:“你放心，朕未疯傻，也未被人蛊惑愚弄，她确实还活着，只是仍病着，朕得守着她，走不开。”

　　李洛把他这些天的样子都看在眼里，也深知他多年心结，甚为理解，闻言诚恳宽慰道:“陛下放心，娘娘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此番定能化险为夷。”

　　昭端宁听了，轻轻笑了一下，点点头。

　　李洛看着他一闪而过的笑容，忽然恍了神，想起十年前第一次见到昭端宁的场景，他被王修勇安排去当昭端宁的近侍，他在门口跪下行礼，昭端宁坐在窗边，一口气喝完碗里的药，扭头也是这样朝他极淡地笑了一下，让他平身，不要多礼。

　　之后的光阴里刀光剑影勾心斗角，他同昭端宁愈发默契，也亲眼看着昭端宁一点点凝起锋芒。

　　见风就长的少年一起长成高大的男人，他看着殿下变成陛下，也同样亲眼看着昭端宁变得寡言少语，失了笑容。

　　李洛在这个久违而又模糊的笑里心口一酸。

　　昭端宁又说:“日后倒是要辛苦你了，回宫之后，替我多照看些青旻，山上的医师可能不喜生人来扰，若有事，便飞鸽传书到山上与我，不可贸然上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