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打灯+番外(20)
“不……不用。”奚悦堪堪拉住她。
奚悦的手凉得像块冰,猝不及防地冻得奚若一个激灵,她回身捧住她的手,简直焦头烂额了,“你手怎么也这么凉?!”
奚悦又喘了一口气,“你去给我找个暖炉来,我暖暖就没事了,是一下冻着了,没有大碍。”
奚若有些犹豫,皱眉盯着她。
奚悦说:“我的医术你又不是不知道,放心。”
奚若叹了口气,扯了床上的棉被把她裹起来,转身出了门。
奚悦坐在床上,屋里烧了好几个暖炉,锦被也又软又暖,她静坐了一会,身子慢慢有了力气,她才慢慢抬手掀开自己肩上的衣裳,低下头。
左边心口白皙的肌肤上,大片大片栩栩如生的海棠绽放开来,层层叠叠,荡荡漾漾,花瓣却红得刺眼诡异,一直蔓延到她肩膀上,有种说不出的诡异感。
她进了公主府的第二日,宫里就派了嬷嬷来查看她的身子。
她身上从前有数不清的伤疤,她自己倒不怎么介怀,活下来就本已经算是命大了,但那个老药女却很心疼在意,查了无数的药方,换了几十种药膏,一心要除掉她身上的疤痕。
老药女的家传医术本就是专于女子的身体和容貌的养护,于是奚悦天天搽,日日泡,身上的疤痕竟真的慢慢的都褪去了。
但唯有胸口,有一大片瘀血一样的伤痕,怎么也袪不掉,那片伤疤就像刻在她骨肉里了一般,红黑色的渍痕像蛛网一样顺着血管蔓开,看多了就会让人头皮发麻,而每每她旧伤发作之时,那片疤痕就会充血一般愈发鲜红,看着更加触目惊心。
跟她完全无法根除的旧伤一样,近乎顽固地跟在她身上。
时刻像梦魇一般提醒着她什么。
老药女方法用尽,也无济于事,一直到老药女去世,奚悦的那片伤疤也没消退一点。
轩边皇室肯定不允许和亲远嫁的公主身上有这样可怕的东西,公主殿下的身体发肤,都关乎皇室的尊严。
即使是个替身,也得是要得体美好的。
于是,奚悦成为庆菱公主的第三日,就躺在床上,整整做了一日的刺青。
宫里派了最好的刺青技师,轮流上阵,从早忙到晚,才用一副海棠图遮住了她胸口的疤。
而奚悦人偶般躺着,从头至尾,任人摆布。
她不能拒绝,更不能选择自己的身上被纹上什么东西。
刺青的过程其实万分痛苦,本就长的时间被断断续续却又无法忽略的刺痛拉扯的无限漫长,到了最后,几乎是煎熬了。
但奚悦胸口的旧伤常常发作,那块肌肤已经被疼痛折磨蹂炼得近乎麻木了,当初那样痛,胸口都有种被对穿了个洞的错觉,她都还能忍下来,现在的疼,她没理由忍不下来。
再痛也痛不过那个伤初初落在她身上的时候。
只是做完刺青的不久,她就发现,这片海棠刺青在她旧伤发作时,会变颜色,原本粉红嫣然的花瓣会变的如同染了血一般,红得刺眼而又诡异。
门响了一声,奚悦动作很快地扯上衣服,抬头看过去。
奚若捧了个精致的暖炉进来了。
再三确认她没事以后,奚若把暖炉递给了她让她放在胸口,把她被子裹紧以后,奚若退了出去,让她自己呆着休息。
第二日,奚悦服了从轩边带来的药,又歇了一晚,胸口的旧伤才勉强压下去。
奚若一大早就进来缠着她,想出去在雍俪京城四处逛逛。
奚悦一直没什么表情,直到奚若拉住她的胳膊道:“阿悦,去看看吧,以后进了宫,说不定一辈子都出不来了,岂不是白来一趟?”
奚悦翻书的动作一顿,长长的睫毛微微颤了下,垂下去遮住了一直无动于衷的眼眸。
奚若没注意到她的异样,又晃了晃她的胳膊,“阿悦,你真不去啊?那我自己去了?”
奚若问完就紧张地盯着她,奚悦沉默着合上手里的书,沉默了一会,才开口道:“那就收拾吧。”
奚若一跃而起,拉着她就往梳妆台坐,“快快快,时间不早了。”
奚若出门前去告知了掌柜,掌柜也不敢多管,只吩咐着安排了好几名暗卫跟在身后,时刻注意保护着殿下。
奚若拉着奚悦在街上漫无目的地逛了会,就捂着肚子喊饿了。
奚悦终于脱下了这些天来层出不穷的大红绣花锦服,换了件素色的衣裙,整个人都轻松了一些,但脸上仍捂了一层白纱,只露出一双眼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