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声函胡(6)
应照离见他并没有拒绝,只是带着点冷漠地站着,于是弯腰给了小女孩一个微笑,语气带着些许明快:“好啊,谢谢你。”
她将相机交给了小女孩,小女孩从花篮里递给应照离一只蓝色的矢车菊。
应照离拿着花,和梁言站到城堡门前的正中央,两人身高差很明显,但有股说不上来的般配。
一阵微风起,将她的裙摆稍微吹散开。
应照离突然想到,这说不定是第一张也是最后一张合照。
最后一张,放纵下自己。
一狠心,头歪向梁言,莞尔微笑,一张照片就这样定格在这。
“请问,这枝花多少钱呢?”应照离掖好裙角,蹲下来,与小女孩平视。
“两欧。”小女孩伸出手指,比划了个二。
应照离从口袋掏出钱包,在一沓欧元中拿出五欧,盯着小姑娘的眼睛递给她,并告诉她剩下的钱当做拍照的答谢。
小姑娘接着露出甜甜的笑容,余光时不时往应照离放回口袋的钱包那瞟。
应照离眉毛上挑,这是给我机会,要让我突出善良人设?
她张开小小的手臂,似乎要跟应照离拥抱。
应照离也很大方地将小女孩搂到怀里,感受到自己外套往下压了一下,重量减轻,她嘴角微微上扬,眼神中透出一股得逞后的愉快。
“祝你幸福。”应照离捏了捏她的脸蛋,跟她告别。
小姑娘开心地遮了遮袖子提起花篮。
刚想离开,衣领子却被揪住了,后脖儿一凉。
“小朋友,没人教过你——”
梁言修长的身影缓缓蹲下,将她塞在袖子里的钱包抽出来,声音温和中带着训诫:“漂亮姐姐的东西也不能随便拿么?”
这是梁言第一次在应照离面前说德语,流利的口语配上压的低沉的声线,听着既撩人又性感。
小孩毕竟是个姑娘,脸皮儿薄,浑身颤抖地转过身来。
也不敢看梁言的眼睛,突然毫无征兆的开始抽涕,撇开嘴,提高了下音量,眼泪哗啦哗啦往下落。
梁言整个人身子一僵,愣在那儿,神色复杂,半天吐不出个字。
来往的游客并没有插手,只是纷纷侧目,对着“欺负”小孩儿的梁言指指点点。
应照离看着此时的梁言,摇摇头轻笑了一声。
她走近之后,蹲下,握住小姑娘的手。
“能告诉姐姐,为什么要拿姐姐钱包吗?”
她抬手将小孩儿脸上的眼泪轻柔地抹掉,还是用笑容面对她。
小姑娘慢慢停下了哭声,低着头,很羞愧地带着点呜咽:“我哥、哥哥得了病,家里没、没那么多钱给他支付医药费了,我想让他好。”
应照离心突然一疼,看着小姑娘仿佛看见了儿时的自己。
顿了几秒,她起身问梁言:“你身上还有多少现金?能都借给我吗,回去还你。”
梁言猜到应照离要干什么,掏出钱包递到她手里。
应照离数了数梁言给的钱,在手机便签记了个数。顺带着也把自己钱包里的钱全掏了出来。
她弯下腰,将钱卷了卷,塞到小女孩裙子上的口袋里。
“小朋友,虽然我没有权利要求你成为什么样的人,但是姐姐希望,这种事情呢,以后还是不要做了。”
应照离握了握她肉嘟嘟又粗糙的小手,流露出一丝苦笑:“没有钱、贫穷是很不好受,但办法总比困难多,姐姐只能帮到这了。”
小姑娘水汪汪的大眼睛现在肿得像个核桃,她很认真地鞠了一躬,然后跟应照离说了最后一句话。
应照离走回梁言身边,将他的钱包递给他,嘴角一弯:“谢了。”
梁言:“你就不怕那小孩儿是骗你的?”
“骗就骗吧,哪个家庭条件好的会让自家孩子出来卖花呢?”应照离兴致并不高,淡淡地回道。
梁言突然有一种,就她这善良性子,不知道从小到大倒多少霉了。
可应照离并没有那么善良,这只是演的一场戏,她知道小女孩要偷钱包,只是想借小女孩的手,快速地凸显一下自己的善良。只是没想到,竟然假戏真做了。
两个人在天鹅堡慢吞吞地游逛着。
梁言:“你也学过德语?”
应照离:“嗯,大学的时候闲得无聊学的,当然,没有你那么专业。”
“……”梁言没能理解小女孩最后那句奇奇怪怪的话,说道:“那小孩儿跟你说的最后一句话什么意思?”
“是个传说。”应照离说到这,语气温柔,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又开口道:“听说路德维希二世年轻的时候爱过一个女子,是巴伐利亚的伊丽莎白公主,但公主远嫁到了奥地利,最终成为了万众瞩目的奥匈帝国皇后。而这座城堡,也寄托着他对中世纪的骑士情结吧,真可惜,最后没能亲眼见证城堡的建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