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镜(破案)(88)

作者:大芒

该死,李非心想,嘴上骂开来:“我拿你的鸟图解手,你不是很生气吗,来啊来啊。”

小杰不甘示弱,也喊:“我杀了小倩,你不是要替她报仇,你倒是过来!”

“你们门中之徒不是个个勇武嘛,怎么缩头乌龟啦!”

“不管你是小倩的义兄还是他的爱人,没胆量过来的就不是男人!”

“你个小王八蛋!”

“你老乌龟!”

两人像被栓住脖子但又着急决斗的猛兽,一个扎着马步,一个勉强站着,靠互相嘶吼震慑对方。

这就是殷莫愁进来时看见的画面。

她悠长地干咳一声,看了看在站马步像出恭的某人,示意稍安勿躁。

李非:?

小杰:?

嘭。随即小杰被飞来一脚踹晕。

嘴炮大战正式结束。

“……呃,殷帅,我现在挪不了……”李非依旧扎着出恭式的马步,被殷莫愁神来一招结束这令他尴尬的打斗感到羞愧,朝她眨眨眼。

“挪不了也犯不着跟这种人动嘴吵架吧,也配?”殷莫愁爱干净,就刚才飞身踹完人,借力踩着小杰跳到窗台,退避三舍地坐着。

可怜满身油污的李非一句“能不能来扶我”只能噎在喉咙,原本求救地伸出一半的手尴尬地功败垂成停在半空,嘟囔着:“我这不是为了争取时间等殷帅来解救嘛……”

殷莫愁坐在小小的窗台,阳光只够打到她的颈部,窗台太小,她不可能钻得出去,索性就坐那儿,两只脚晃啊晃。这才看清乱七八糟的屋内,地板上有处暗格被打开,多余的油漆正在慢慢汇入,快要把小小暗格填满。

那是谁家的襁褓,孩子的父母又在何方,如今都已无据可考。

李非浑身都是油漆,仍是不尴不尬地半蹲,见他身上都好好的,只有虎口有一道伤,殷莫愁怀里掏出手帕,打了结,丢给他:“先给伤口止血,别碰到油漆。”

这人嘴硬心软。李非想。仅存的两根还算干净的手指抖开了手绢,用嘴咬着配合,总算把伤口给包扎起来。

殷莫愁:“我刚才听见你说教徒了。什么教?你是不是还拿了人家什么符?”

李非支支吾吾:“你听岔了吧……”

殷莫愁不容置喙:“拿来吧。”

李非:……

李非不由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发现民间的传闻都是假的,天下兵马大元帅既不凶也不恶,整个人就是油盐不进的坚定,语气却随和。那一对大而明亮的眼睛就这么看着你,直到你在她眼里看见自己的倒影,像一面佛家的镜子,照出世间的贪恶嗔痴,也照出人的私心和丑陋,莫名其妙让人无法拒绝她的要求。

他是心思何其敏锐的人,立刻冒出一个想法:画舫案挖出一个刑部侍郎田大河,所有证据指向他是收购天下第一画舫的幕后金主,也是多起焚尸案主使。看上去那瓜子男冯标是田大河下面皮肉生意的具体执行人。而冯标势力遍布通、渠两州,这几年隐隐有做大的势头,朝廷会不知道吗……殷莫愁就再怎么两耳不闻窗外事,手下悍将如云,殷氏门生故吏遍布各地,传到她耳朵里一点也不稀奇。

殷莫愁:“总这么防着我,可就没意思了。”

李非惭愧,只好将怀中的人鸟图重新折成平安福的样子投递给她。

殷莫愁打开看了看,反应和楚伯很像——

俩字:嫌弃。

又是人头又是鸟身,又有乌鸦又有太阳,乱七八糟的完全没重点,还有两边对联似地写着“全新自民、爱泽永生”……

殷莫愁沉吟片刻,竟也和楚伯得出同样评价:“鬼画符。”

“我曾在冯标身上发现一张一模一样的符纸。”李非总算老实交代一回。

“还知道些什么就都说了罢。”

“他们叫全新教,教旨是建立全新世界——要我说,这玩意儿像宗教,又不像宗教。也说不清楚,招揽信徒,要求教徒为教派奉献所有的财产。要说以敛财为目的,又一点也不讲和气生财,动不动就杀人。说他们杀鸡取卵都是侮辱鸡了,总之是邪得不能再邪。”

“他们也缠过你吗?”

按理说,贪财如全新教,若知道有李非这么一号隐形富豪,定会“缠”上。

“萧砚,无锡粮商,有年我和楚伯去南方遭遇劫匪,萧砚的粮队救了我们。我报答他,与他签订不少契约买卖,他这人办事公道,几个来回,渐渐成知己。一天,他忽然要我提前结清账款,我问为什么,他支支吾吾说想带妻儿老小远渡重洋。”

“听说东南沿海一带有不少百姓会下南洋,”殷莫愁说,“但大多是日子过不下去的人,你的朋友是富商,何必要重新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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