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镜(破案)(86)
“殷帅只跟你说,她与小王爷偶遇,不慎落水吧,其他没说吧。”
这表情神神叨叨,春梅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对。”她点头。
怎么偶遇的,偶遇时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会一起落水……
孟海英伸出右手手指,朝丁府指了指:“现在又为了那小王爷独闯酷吏之家。你说怎么回事?”
春梅刚才小小的开心已经一扫而光,眼里充满忧虑。
“主子不是一般女人,终身大事,她自己说了算。算起来,也交往好几个了,都是寒门,主子看不上权贵吧,何况还是有爵位的王爷。”
说是这么说,春梅自己也不太相信自己说的话。
殷大帅治军治政皆不按常理出牌,怎么可能在择婿上循规蹈矩。
“也许咱大帅就想换换口味呢!”
孟海英连连叹气。
“可她老人家挑男人的眼神实在堪忧。每次总不计回报地对他们好,最后一个个反了,落得自己难过。这次,咱们得帮她!”
听他这么一说,春梅整个人醍醐灌顶!
“怎么帮?”
“春梅!”孟海英殷切地拉住她的手。
孟大将军本来就钟馗脸,板起脸来吓人得很,好在春梅也习惯了,没觉得什么,听他如临大敌地说:“咱得统一阵线,为了大帅,防着这个小王爷!冬雪那边我已经说好,她举双手双脚赞成!就差你这票了!”
殷莫愁从战场上退下来这些年,春梅一直跟随,不敢说了解自家大帅的每一个心思,但至少她对心上人的态度却清清楚楚——殷莫愁表面冷酷不苟言笑,对喜欢的人,却有颗“虽千万人吾亦往之”的真心。
先前林御史,殷莫愁那么不爱交际热闹,却修了后院荒废的园林,疏通淤泥的小河,广邀天下饱学之士,豢养门下卿客,三天两头在院子办曲水流觞的诗会。
就因为这,还被刘孚弹劾勾结寒门、收买学子、笼络人心,搞得不少跟他出生入死的武将嗷嗷哭,以为自家大帅要弃武从文,以后会不会看不上他们这些粗人了。
对于天下兵马大元帅没有宣之于口的宠爱,林御史脸不红心不跳地接受,之后,谁也没想到变脸比变天快,倒转枪头,弹劾其园林奢靡、生活腐朽。
如果不是殷莫愁不允,林御史一个头还不够给武将们当菜瓜切。
殷莫愁对林御史死了心,才重新拾起因为“男色”而差点荒废的超级短弩雀心。那段日子,她看上去平心静气,和以前一样。只是太过平静,除了必要的交流,没有多余的话,神机室的门日夜紧锁着,殷莫愁把自己的心也锁起来。
春梅冬雪默默陪着,隐忧着,人的七情六欲是一棵树上结的果子,悲伤与愤怒枯萎了,开心与欢笑的叶子也掉得差不多。
时间一长,殷莫愁脸上的笑容就更少。
好在没日没夜的努力没有白费,雀心第三代研制成功,为大宁军队如虎添翼。
春梅悲哀地想——这算不算因祸得福呢?
长远说,春梅是希望有个人能终生陪伴殷莫愁的,可上哪找这么个合适的佳偶。倘若不找,就这么一直下去,把孤独与悲愤化作在神机室的力量,成就一代名将兼工匠,好像也还行。
总比再遇负心汉强。
春梅好不容易找到这个能理解的、心理平衡的点,日日硬着头皮陪在神机室里,可谁知这位主子摇身一变,忽然又不想宅着了,热衷出来查案,孤身犯险,把大理寺的活都干完,偏偏对外还不能表功。春梅愁坏了,真希望自己主子能像个正常的权贵,贪图享乐一点,哪怕结党营私、到处应酬也好,再不济,宅在家里,养几个面首玩,现在太平盛世,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天下兵马大元帅,日子怎么过不比这强。
想到这,春梅叹了口“皇帝不急太监急”的长气,决定站到孟海英“防火防盗防李非”的阵营。
“你说这小王爷,先帝给了他王爵,封号燕王,留了一处燕王府,他偏不去住,要在外面瞎混的……”
孟海英空荡荡的袖子被风吹得呼呼响,他另一只手意有所指地捏了捏拳头。
“勾引咱家大帅,他到底想干嘛呢!”
春梅也不懂,但被孟海英这么描述,心里也有点乱:“想干嘛?”
孟海英哼哼:“禁军副统领乔尧是我兄弟。京城什么事我打听不到的,我让他再去探探!”
明明大白天的,春梅背后陡然发冷。
“冬雪也在背地里说过要小心这位小王爷,”她皱着眉,忧心忡忡的样子把孟海英看得心都化了,“我权当她胡言乱语。”
孟海英看半天才想起来问:“冬雪说了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