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镜(破案)(64)
一时间,悔得肠子青。
而殷莫愁借着洗脸之机,稍稍吁了口气。大元帅的身份令她不能随意露面,抽空回来,还需躲在马车上。少时行军打仗风餐露宿惯了,并不在意将就简陋,在意的是无处不在的约束和时刻需要的小心。
所以她羡慕,羡慕李非的洒脱和自由。
可叹权势限人,一副天下兵马大元帅的铠甲在身。
温暖柔软的车厢内,两人如在溪水上初次看见自己长相的投影,心里起了涟漪。
“好了。”殷莫愁招呼下车,李非却忽然不肯走,“又怎么?”
“走不动啦,玩半天我也累了,咱驱车去丁府吧。”说罢,李非便钻出去,解了栓马的绳子,当起马夫来。
途中不知行了多久,殷莫愁靠在一角假寐,只觉马车忽然停下,李非掀帘,对里面说:“等等,我去下就回。”
殷莫愁睁眼,掀帘一看,李非竟走了个岔路,把马车停在霖铃阁外。
没过多久,李非一手捏着热腾腾的两个夹馍,一手提着瓷壶。他钻进马车,把夹馍塞殷莫愁手里,自己也留一个,又把瓷壶放桌上,说:“肚子饿,来自家店里弄点热食,先填填肚子。热羊奶,你刚喝完药,给你养养脾胃。”
这份体贴,不亚于春梅和冬雪两名侍女。殷莫愁道谢,欣然接受。而后为让车上的人好好进食,李非也放缓车速,又过了两炷香时间才到丁府。
下马车,已近傍晚,只见一个人影炮仗似地冲出来,喊道:“殷先生可回来了!”
原来,殷莫愁在西市投壶的彪炳战绩都传遍整个丁府。殷莫愁抱怨看了李非一眼,目光说——你还要坑我到几时?
丁伟只觉得殷羽像神仙,太过激动,崇拜地说:“他们说的都是真的吗,四中壶耳,天哪,箭神!你应该去御前表演!”
殷莫愁煞有介事道:“皇上不让我玩投壶。”
李非一旁打哈哈:“你们都被骗了,殷先生用的是障眼法。”
障眼法是道家修炼的一种法术,可以以假乱真,让人把猪看作狗,把狗看作猪,据说法术厉害的,还能将草木变成人形。
丁伟疑惑看着李非:“那、那你……”
李非笑说:“我一个酿酒的,哪会射箭呢,殷先生也是逗着我玩儿。”
丁伟将信将疑,自言自语说:“难怪不能去宫里投壶,这是欺君呢。”
投壶这事算揭过去。殷莫愁对李非悄声说:“我在投壶时想到新调查的方向。你这里等着,我去找丁立水。”
“嗯?找他干嘛。”
“兵贵神速。你装神弄鬼的办法太迂回、费时间。”
这是嫌他磨叽,李非不服气哼地一声:“密道的事已经拜托小杰……”
殷莫愁凝目:“投壶不一定要盯着壶心,壶耳亦可。丁立水是丁府的掌权者,所掌握的线索比我们多,我只需敲打他,将会省去我们的调查时间。”
李非立刻明白:“你是说,密道就像那口壶心,而丁立水就是那双倍得分的壶耳!”
“你想,酷吏往往睚眦必报、疑神疑鬼……府里无缘无故失踪两个人,他却当没事发生,不觉得奇怪吗?小倩失踪与丁立山之死必然有关,我们只要找到其中关联,不必去密道查探,也能推测出小倩和她心上人的去向。”说罢,殷莫愁拍在丁伟肩膀,“走,带我去找你叔!”
丁伟大喜,心道殷先生是找到叔叔的杀人证据了,忙前面引路。
李非后面不放心地道:“丁立水狡猾险恶,你要如何让他开口?”
“我自有办法。”她说,“你先不必跟来。”
殷莫愁既然这么讲就是有办法,李非只好听她的。
*
待见到丁立水,殷莫愁开门见山:“老实说,你是否也认为你哥哥的死不寻常,而且与小倩失踪有关。”
丁伟茫然:“唉不是,那什么……殷先生……”
“别打岔,你爹不可能是他杀的。”殷莫愁干脆挑明。
她说要来见丁立水,丁伟还以为有重大发现,原本想,搜集到叔叔弑兄罪证,大摇大摆往他脸上一甩,他这当侄子的再说些“看在你是我亲叔叔的份上,不为难你,去自首吧”之类的话。
可听这口气——两人是要联手查案的意思?
丁立水目光幽森森地发青,缓缓说道:“怎么殷先生,对我府里的事这么有兴趣?”
酷吏敏感地感受到“殷羽”的来者不善——对方绝不仅是来调查丁立水之死的。
殷莫愁不答反问:“赵大夫的卖身契还在你手里,人却跑了,为什么不报官?”
丁立山:“一个老大夫和一个小丫鬟私奔不光彩,我不想叫外人说闲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