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镜(破案)(51)
殷莫愁问:“所以小倩为报断手之仇, 联合赵大夫谋害丁立山?”
“大家私下说他们害了老爷后,私奔了……哎呦这老赵一把年纪,小倩又还那么年轻貌美, 老赵真是枯树逢春、老井冒新泉啊……”
自己这口老井也在噗通噗通冒新泉的张姨丝毫没注意到她的嘴已经痴笑到合不拢。一旁的泥瓦匠小杰年纪虽小,却也仿佛听到了泉水冒泡。
殷莫愁与泉眼对视,耐心问:“听口气,你们觉得赵大夫和小倩不般配,又为什么认定他们私奔?”
张姨露出神秘暧昧的笑容:“嘿,这叫我怎么和您说,那什么,有人亲眼看见小倩从老赵屋里出来,衣衫不整、头发还凌乱……您说这能是怎么回事嘛……”
“咳。”小杰咳了声,别过头,明显是对这种少儿不宜的事很别扭。
张姨用力拍他的肩膀:“害臊啥,你也是大人了,要我说老赵那老头子哪配得上小倩,我们小杰还差不多,多好的小伙子呀……”
“姨,不要乱讲。”小杰眉头皱起,颇为生气。
张姨还要再说,变故骤起。
“你们在干嘛!”一声轻喝,护院持长棍虎虎生风地走来。
“……倒霉。”张姨啐了口。
护院凶巴巴:“张姨,你怎还在这里耽搁,二夫人刚才传话让你去厨房端个宵夜,快超时了!”
“……我在府里多少年还能不知道吗,超过半个时辰扣工钱,超时一个时辰就得吃棍子。”张姨的粉红泡泡被蛮横的护院骤然吹破,心里不爽,“喊什么喊,我这就走啦。”
张姨是伺候二夫人的,护院打狗看主人,没真拿她怎么样,张姨念念叨叨地去了,临走时还依依不舍回头再看殷莫愁英俊的小胡子。
护院凶恶的眼神一溜,记着二老爷的交代,越过殷莫愁,喝道:“小杰,再过去就是女眷住的后院,你也是府里老人了怎么不懂规矩!”看来是张姨和殷先生都不能惹,找着个撒气的。
小杰委屈:“是张姨喊我过来。”
辩解并没有效果,反而惹护院更不耐烦:“大半夜喊你来干嘛?”
“有人装鬼,在假山放蚊帐。你看。”说着,小杰拿出蚊帐作为证据。
护院一把扯过,骂道:“谁这么无聊!二老爷吩咐了,老爷刚走,做下人的不许胡说八道。依我看,只是有人不小心晾晒蚊帐,忘记收而已。好了,散了散了,再不走,小心挨罚!”
“我又没犯错……”小杰小声嘀咕,本想找殷莫愁作证,但见她轻轻摇头,他便知机地干脆保持沉默。
待出了中院,殷莫愁感叹:“丁伟说这里的规矩比我、比我朝军营还严格,我还以为他吹牛……”
殷莫愁比小杰高出一个头,又自带居高临下气质,小杰瘦瘦小小,在她面前当然显得弱势:“您今天刚到,想必是不太了解丁府,这里和别人的府邸不同,大老爷以前在崮州就特别严厉,您听说过吧?”
“本朝最著名的酷吏。”殷莫愁半笑不笑。
小杰无奈:“下人们无论是干活还是吃饭,都有详细的限制,比如刚才张姨去端个宵夜,规定必须一刻之内。这一刻内不仅要把宵夜放到二夫人桌上,还得对买食材的、做宵夜的人作记录。再比如我干泥瓦匠,修葺屋顶漏水必须一天内,刷漆必须三天内,做什么事都得按规矩……”
殷莫愁问:“丁家如此严苛,为什么还要从崮州跟过来?”
小杰:“我们的卖身契都在丁家两位老爷手里……”
难怪了,要养活这么多下人,还有那一看就价值不菲的假山园艺,丁家已经不在朝廷当官了,却还有这么多钱,想必是当年抄家前把家产通过某种方式藏起来,也包括下人的卖身契……
殷莫愁又问:“护院说你是府里老人,为什么这么年轻?”
“我打小就进府啦。”小杰笑起来,对别人说他是老资历这事颇得意,“我是孤儿,师傅收留了我,他老人家原本就是丁府的泥瓦匠,教会我本领。后来师傅说他教不动我了,让我出去学艺,正好那段时间丁家被流放,我得到短暂的自由,去外地学了两年。回来没多久,师傅过世,丁家人拿着卖身契找到我,于是我就只好接过我师傅的活计啦。”
“张姨她们年纪大了无处可去,还可理解,你有手艺,为什么还要回来?”
“还能去哪儿呢,我在丁府长大,这里都是我的亲人,我小时候,张姨就总抱我。我还在这里认了干娘。反正已经将这里当作自己家,俗话说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
真是乐观的好孩子。
“凡事只要乐在其中便不觉得苦了,”殷莫愁有感而发,“挺好,我倒也要好好享受在丁府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