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镜(破案)(382)
所以匪徒们并没有听殷莫愁的话,像在玩游戏一样把崔纯踢来踢去,堂堂大理寺卿,统摄天下司法的最高长官被如此欺负,又有匪徒也开始对春梅动歪念头,几双脏手像苍蝇似地绕着春梅,但春梅已经哭得声嘶力竭,毫无力气反抗。
把崔纯和春梅弄死在这里,仿佛对他们是一场大胜利、大狂欢。
现在,殷莫愁只能忍,她一手捂着伤处,血从指缝里渗出,耐心地喊:“咳,谭鲲,可以叫他们都住手吗?”
谭鲲听见殷莫愁叫他,如聆陀音,又惊又喜,半跪到她身前,两眼发亮:“殷帅记得我的名字?!”
死变态。迟早要你好死。
殷莫愁咬咬牙,露骨地说:“你要怎么样对待我,我都依你,现在可以让你的人停下来吗?”
都依你……呕……
大元帅何曾对人说过这种低声下气的软话,还是以女人的身份。自己说着都把自己恶心坏了,但她修炼极高,说完仍面不改色。
谭鲲兴奋地喊:“这算是大帅在跟我求饶,对吗!”
殷莫愁长叹一声:“是的,算我求你。”
混乱中的崔纯和春梅听见,都用力地摇头,发出绝望的呜鸣,对他们来说,殷莫愁的清白比他们生命更重要,怎么可以答应!
谭鲲第一次看见殷莫愁正眼瞧他,她声音沉而低哑,极具感染力,谭鲲着迷似地“欣赏”良久,终于喊道:“听见没!大帅答应我了!一个个的,都给我安静点!”
他这一发话,匪徒们都收了手脚,又将崔纯和春梅提溜到一处。春梅毫发无损,崔纯就有点惨,被打得鼻青脸肿,嘴里都是血沫。
这两个,今天不杀,反正回头也是要给殷莫愁陪葬,早死晚死没差,谭鲲倒无所谓。但能拿他们要挟到殷莫愁,令她甘心“臣服”于自己,谭鲲觉得真是赚大发了。
谭鲲喜出望外,看了看身后诸人,又在殷莫愁面前半跪下来,最后下决心:“得了,这儿太吵了。咱们出去,找个清静点的地方。我去外面也能伺候您。别担心,外面冷,但有我在。”
谭鲲拍拍胸,豪迈地道:“一会儿我拿自己的身体给您取暖,保证热乎,一定让您快活得不想回来,嘿。”
说罢嬉笑一声,粗鲁地一把将人抱起。
匪徒们再次吹响淫.荡的口哨声,谭鲲迫不及待地抱着人向外走去。
崔纯咬牙切齿,牙都要咬碎了,浑身发颤。春梅一直在哭,哭得几乎昏过去。他们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心中感到比殷莫愁还要强烈的屈辱。
殷莫愁不再说话,喘口大气都肺疼,现在是晚上,越往外走越冷,脖颈的伤口被风一吹,冰冰凉凉,感觉血都要冻住。
什么样的危机她没遇过,强大的自制力足以令她冷静处之。
只是心里忍不住叹气。
二十年来,殷莫愁一直以男人的身份和心态生活,高高在上、号令三军,战场上的生死一线,朝堂上的明争暗斗,都未有此时此刻让她产生的挫败感和无力感。
一介草莽,就能这样折辱她,仅仅因为她不是真男人?!
殷莫愁苦笑一声,作为女子,是否无论她再怎么努力,也冲不破这不公世道的枷锁。
谭鲲抱着殷莫愁,炽热的呼吸喷在她脸上,故意和她的脸靠得很近。但他却看出来,她丝毫不怕,没有以前那些女子的可怜巴巴,也没有苦苦挣扎,更没有因为感到羞耻而闭上眼睛。
她的眼睛明亮,充满平静,仿佛是看透世间一切后的豁然。
这令谭鲲想起寺庙里那一尊高大冰冷、俯视苍生无悲无喜的神像。
不知为何,谭鲲心脏猛缩了下,激起更为强烈的征服欲望。仅仅抱着她,一颗心就上上下下,谭鲲感到前所未有的刺激!他不断重复说:“能和大帅过一晚,叫我明天去死也无憾了!”
这只是一个悍匪一时兴起的话,人的欲望那么多,世间那么艰难,能有几个人死而无憾呢?
殷莫愁因身体虚弱、失血的缘故,又对今晚注定要遭遇的苦难感到绝望,她忽然有点灵魂出窍的感觉,平时不会有的念头都窜出来。
茫然地想,如果她现在死去,除了不能亲眼看见申屠然伏法,是否会有遗憾。
她已经对这个帝国付出得足够多,自问并没有什么做对不起“殷莫愁”这三个字的地方。而且她一死,死无对证,“大元帅是女人”的传言就永远不能被证实。
如此,弟弟的名字一定能成为史书里的“名将”,为国殉节,殷家没有“欺君之罪”,也没有“冒天下之大不韪”,而皆是满门忠烈,多美满啊。
她对人世的期待本就少,欲望也少,思来想去,现在死去,好像也不是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