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镜(破案)(371)
好执拗,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也难怪,没有异于常人的坚持和忍耐,哪能在暗处蛰伏五十载,在多重身份间变换自如,运筹帷幄一个庞大的内涵远超刺探情报、杀人掠财的颠覆组织。
尤望章上前两步,春梅立刻重拾起烧火棍,做出抵御,将其拦在一定距离。
“殷莫愁,你说不说,到底什么时候发现我是奚木人!”殷莫愁适才一语点破尤望章“国破家亡”,暗指其为奚木人,而非北漠人,尤望章急了。
说她是笼中兽,他又何尝不是。
只要出深山一步,尤望章和他仅存的手下们就是现成活靶子。而这里大雪不停,往陇右走廊又寸步难行,叫他如何不心急如焚。
什么时候发现尤望章是奚木人?
虽说龙隐门情部部主韩亦明可以是奚木人,门主为什么不能也是奚木人,但殷莫愁是如何在毫无征兆的情况下看破他并非尤家人。尤望章将他们第一次见面过程细细回想,他认为自己分明毫无破绽,这些年伪装功力如火纯情,怎么可能跟殷莫愁见一面就被识破?
殷莫愁就静静看着他着急,良久,她将视线放到那根拐杖上,才说出几个字。
“就是现在。”
*
楚慎从韩府回来时,天边已泛起鱼肚白。
经过和那入赘韩府的男子秉烛夜谈,楚慎仿佛已经脱胎换骨。
申屠鸿展,真是好名字,他将辅佐楚慎大展宏愿。
楚慎满脑都是申屠鸿展为他谋划的蓝图,以至于他在□□时,没注意到有人傻傻地蹲在墙根,而且看样子已经竟是睡着了。
等楚慎反应过来已经来不及,为不落在那人身上,他身形急转,摔落在地。
砰,只闻重重落地声,接着咔嚓,像什么东西断裂的声音。楚慎不由疼得嘶叫。
尤望章这方惊醒,待看清摔在地上的是楚慎,忙起身,因为起得猛,还踉跄了一下,自己也差点摔倒。
“你躲这里干什么?”楚慎疑心脚扭了,疼得无比厉害,干脆坐起来,满腔抱怨地看着尤望章。
小太子是金枝玉叶,从小没磕着碰着,分不清脚扭还是骨折。
“我、我起夜,没见着你。”尤望章瑟瑟地说,“我扶你起来。”
“谁要你扶——嘶——”楚慎生气地推开他,还欲再骂人,但右脚脚踝处的疼痛感撕心裂肺地传导过来,打断了他的话。
他感到摔伤的地方支撑力全失,整个脚踝像是空的,绝不是扭伤那么简单!
今天是乔迁的大日子,仆人们都早早起床准备,看见了院子里这两人。
如何解释半夜□□出去,尤望章抱起他的猫,面不改色地替楚慎找到说辞。
“这猫晚上不都是陪你睡觉吗,怎么跑树上了?”
“是啊,少爷,大半夜的上树抓猫太危险了,以后千万别这样。”
仆人们七嘴八舌,将楚慎背进屋里。有个仆人懂得正骨术,为他检查完伤势,说是脚踝的骨头摔断了,而且断裂脱位的地方正好是关节处。
踝关节比较特殊,细而脆,一旦断裂,会产生碎骨,不同于手脚其他关节,可以正骨术复位。仆人摇摇头,说只能待身体自行痊愈,好到什么地步便是什么地步。而后为楚慎仔细包扎,又说了些须静养等注意事宜。
楚慎看着肿得像个馒头似的脚踝,有不好的预感,这一摔,怕是摔废了。
才谋完复国大计,太子爷却成残疾,难道这就叫“乐极生悲”吗?
“你觉得怎么样?”尤望章握着他的手,担忧地询问,“我想再去请个大夫来给你看。”
“有什么好看,大不了就是成个瘸子。”楚慎不在意地冷哼,他习惯了痛感,催促道,“别磨叽了,你姐姐可在新宅等着我们,快启程吧。”
申屠鸿展告诉楚慎,大宁官府的人已经查到丑乞丐是被嫁祸,丑乞丐是假,那枚奚木太子印鉴却是真,大宁朝廷一定会深挖其所在。楚慎越快离开这里越好。
“对不起,阿慎,”尤望章满怀愧疚,“早知道我就不去等你了。”
楚慎气头已经过去,只是无奈叹道:“也许是上天不会白白帮我达成心愿,要我付出点代价吧。”
尤望章不知道他在说什么,只知道他不生气了,因露出失而复得的喜悦。那么天真无邪。
谁也不知道他那瘦小的身板哪来的力气,把健壮的楚慎背上马车,大少爷还一路上尽心尽力照顾他的书童,给他端茶倒水,弄个炭盆,把圆润的鹅卵石烤热,给他敷患处,自己却烫得小手起了好几个泡。
“傻子。”楚慎看着尤望章为他忙前忙后的身影,心里苦笑。
明明受了伤,脚踝肿得像馒头,面临终身残疾的事实,为什么楚慎仍时不时嘴角噙着笑,就像一个人找到未来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