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镜(破案)(140)
“当真?!男子汉大丈夫。”
“当然是真的,一开始,里面很多意思我都不懂,就去翻书找,所以印象深刻。”
殷莫愁便着冬雪准备笔墨纸砚。
“我全写出来,殷帅可以放了我和我娘吗?”吴谋提笔,忽然问。
连番经历变故,又面对这么多人,他却能从母亲和这些大人的对话中看出来,这个母亲称呼为“殷帅”的人是所有人里最有权势的,好像还是他父亲的上司的上司。只要殷帅同意,全天底下大概再也没有人会为难他母子。殷莫愁也颇为惊诧,这么小小的一年纪竟敢和她讨价还价,她背对着他,点点头。
“人小鬼精啊你。好了,殷帅答应你了,快写吧。”李非催促。
吴谋提笔就没再说话,全神贯注,洋洋洒洒写了二十几张纸。
“有意思了。”李非一张张拿起来看。
说是情书,其实每张只是短短的两三行字,言简意赅,可字里行间又是满满情意。
“你看看。”李非从中挑出了五张,递给殷莫愁,“有些还是同性恋人的典故。”
李非把这五封情书由字数从少到多排了个序,分别是:
一、无草不死,无木不萎。
二、晓看天色暮看云,行也思君,坐也思君。
三、今夕何夕兮,搴舟中流。今日何日兮,得与君同舟。
四、玉尘手不别,羊车市若空。谁愁两雄并,金貂应让侬。
五、总角之宴,言笑晏晏,信誓旦旦,不思其反。反是不思,亦已焉哉!君靡乐,我忧心,当初若料今,宁愿安贫。
“无草不死,无木不萎。”李非念了遍,“这口气是至死方休啊。”
“像这么回事。”殷莫愁把那些情书往李非怀里一塞,“你再去问问他,没有日期落款。”
“对,差点就忘了。”李非低头笑叹,“我只顾着看内容,写得也太美了。莫愁,我在想,他日也能否为你写出这么优美的情话。但我可能学不来,一坛好酒三两道菜,不知道你会不会嫌弃。”
霎时殷莫愁表情顿了顿,似乎都忘了如何反应,她打量他坦然的表情,少顷,笑起来:“这算对我表白吗,别开这种玩笑了。”
空气凝固半晌,活泼的李非一言不发。
他还是既往笑嘻嘻的,但如果仔细看,就能看见嘴角线条有点绷紧,带着一丝尴尬和自卑。
在殷母面前时,他吃过“一本正经”表白的亏,所以这次看似不经意,其实是他构思的许多场合之一。不想再像上次那样铺垫太多,来不及到正题就被大帅“扫地出门”。
这是一次水到渠成的试探,尤其在看到吴敬的情人写的情书后,李非那种潜意识里蠢蠢欲动的感觉忽然涌上来。
“别开这种玩笑。”她这样回答。
任他精打细算也好、看似随意也罢,她都那么直接地回答。到底是殷莫愁,是以不变应万变的殷大帅。
“主子,笔墨纸砚,我收起来吧?”冬雪忽然插话。
出发前,“反非党”开过重要会议,春梅因为要兼顾老夫人,孟海英统揽护卫之责,路上在跟殷莫愁最近的只有冬雪,所以“让燕王离大帅远点”的任务自然落到冬雪头上。
不过因为上次李非没有捅出冬雪和孟海英为难他的事,冬雪态度稍有缓和,没那么针锋相对。只是本能令她还是排斥李非,更不能忍其“调戏”自家主子。
殷莫愁是个粗线条的,没觉得突兀,因回答:“收了吧。”
刚被大帅拒绝,侍女又对他反感,李非头皮麻麻的,他转过身,吴家母子就看见了这么个表情复杂的家伙。
不知他跟殷莫愁谈了些什么,皱着眉头,眼角吊得老高,英俊的五官竟有些拧巴。
看上去颇为狰狞。
是要对付他们孤儿寡母么?
“都有落款时间,但我记不全了。”吴谋很紧张,生怕殷帅反悔。
孩子这一说,李非方回神,安慰道:“不着急。你已经做的很好,能想起多少是多少。殷帅答应放你们走仍然作数。”
小吴谋能感到李非郁闷背后有说不清的意图,远超越他小小年纪能理解范畴,他吓得一动都不敢动,全身绷得死紧,有限的能量都汇到大脑里令记忆快速运转起来。
今夕何夕兮,搴舟中流。今日何日兮,得与君同舟——
“这,这是第一封信。我记得是前年年底。那时爹爹刚升官,发了第一个月饷银,爹爹就带我们去酒楼庆祝。”
“这是第二封。”
被抽出来的纸上写着“玉尘手不别,羊车市若空。谁愁两雄并,金貂应让侬。”
“时间是去年春节左右,因为我记得那时我们刚搬家,从小房子搬到现在的大房子,爹爹买了好多烟花,跟我在院子里放。他说,我们终于有个自己的院子,他还说,以后会有更大的院子,让别人也喊我声吴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