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镜(破案)(103)
只要她下决心,他就什么办法也没有……这么想着,李非心里便自悲自苦起来,拿出一个香囊递给殷莫愁,不舍地说:“我自己制的香,有安神作用,边关时有偷营,听闻将军的睡眠都浅,不利养生。拿去用几天看看好不好。如果你觉得好用,以后又不愿见我,就派人到霖铃阁取。”
殷莫愁接下,拿在鼻尖闻了闻,是淡淡的草药混合香料,不知是夜深了,还是夜宵果腹的作用,反正她这么深深一吸,真有浑身放松安宁的感觉。
李非柔柔地说:“你怎么都不问我是哪里学来的调香手艺。”
殷莫愁深深地看他一眼,低哼了声:“你可以编出十个故事,不巧了,我又不爱听故事。故事都是骗人的。”
李非心酸地想:果然是不再信我。他嘴唇动了动,终于说:“我娘来自唐门。”
殷莫愁的神色一动。
李非继续说:“娘离开唐门,就不再碰毒.药了。但她说,制香和制毒是相通的。嫁给我爹后,金盆洗手,但老本行也没丢,整天埋头调香。她技艺娴熟精湛,又把唐门炼制之法用在香道上,当年据说整条街香飘十里,香味久久不散。邻居们慕名来讨香。奶奶也曾是江湖儿女,和娘臭味啊不,香味相投,后来干脆开了个香铺……”
殷莫愁想起皇帝对大皇子的回忆,尤其还念念不忘大皇子酿的酒和厨艺,心想原来李非爱下厨、会调香,是继承爹娘的爱好,借此寄托思念吧。
李非看殷莫愁想得出神,问说:“怎么不问问我后来香铺怎么样了?”
殷莫愁被他故意没话找话、局促的样子逗笑了:“王爷,你想说就说,不想说拉倒,怎么还卖起关子了。”
见她又要摆出一副无所谓的冷样子,李非无奈失笑:“香铺倒了。”
殷莫愁还以为是自己犯困,没听清,从来不八卦的人也好奇起来:“……什么?”
“倒闭了。”李非微微咬准用字,“我娘啊,不知道该怎么说她,用我爹的话说,就是天生懒婆娘。”
殷莫愁更好奇了:“懒惰把店铺给懒倒了?”
不是说好的尤氏是天下第一富商吗,儿媳妇的店没给扶持下?
“跟我祖母没关系,”李非笑说,“她出资给我娘开店。娘的香太受欢迎,全国的香友都来买,一次,有人订了大批货……结果我娘,她忽然撂担子不干了。”
殷莫愁疑惑:“她不是热衷香道吗,怎么说不干就不干了。”
李非道:“这就是我娘意气用事的一面了,她说爱调香,是因为调香给她带来快乐,若成了负担,就算了。”
殷莫愁:“就这么算了?”
李非:“赔了人家一大笔钱,关门大吉。”
殷莫愁:……
有那么个随性的娘,难怪教出一个古灵精怪的儿子。还好有个仁厚守信的爹,要不然还不知道李非会长歪成啥样。
李非道:“我娘就是这么难以捉摸、不按常理出牌的女人,小时候我看不懂她,现在长大,反而很羡慕她。我爹娘能在一起……唔……我们家真的有很多有趣的事,你想不想听……你若想听,我就再说一件,怎么样。”
他语气诚恳讨好,就差没说“以后你想听什么,我都告诉你”。
“不是编故事?”
“不编。”
“不再说假话?”
“绝不对你说。”
话音刚落,只闻天边一声闷雷,继而终于下起了雨。凉凉的秋夜,落雨成帘,雨水与江水汇集的哗哗声,从窗外看去,远山墨色,近处画舫的喧闹被雨声淹没。
殷莫愁一笑,这样的风景,适合谈心,毫无负担的、心平气和聊聊过去。
“好啊。”殷莫愁拢了拢李非让下人送来薄被,盖在膝上,靠着椅背,微笑着答应了。
她手里的香囊,散发出令人心安的沁鼻香味。
第45章 兵改案(1) “陛下其实是让我暗中盯……
闲时易过, 转眼入秋。
三年一届的大朝会在京城隆重举办,万国来朝,离得近的有高丽、北漠、龟兹、吐蕃、东瀛、安南、扶南和南洋诸国, 远的也有大食、波斯、天竺、色目乃至大秦、高卢。大街上熙熙攘攘的人流里到处可见各个番邦使团的人, 无一例外地被大宁的繁华吸引, 街上的丝绸、瓷器、茶叶等令他们眼花缭乱。个个感慨大宁国真是富饶的地方,有的看到糖葫芦杏花糕、馄饨拌面这种街头寻常小吃都稀罕半天, 还有的使节干脆也换上京城人的绫罗绸缎,甚至还因此闹出许多笑话——
在大宁做官,三品之上穿紫袍佩金鱼袋, 五品以上穿绯袍配银鱼袋, 那些盲目崇拜大宁的使节们便让下人去订制金虾袋、金龟袋来, 还在觐见皇帝时煞有介事地别在身上,惹得皇帝和诸大臣哭笑不得。使节的随从们也学京城人点菜吃饭,光李非名下的天下第一酒楼霖铃阁和绸缎庄同福号营业额翻了三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