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宦心头朱砂痣(569)
凡用来消磨时光,排解无聊的东西,都算不得“长”。
直到这次独自出门远行,击退、擒获贼人一二,教训纨绔、地痞若干。温蕙才稍稍觉得,这一身苦练二十年的功夫,这以霍决的血淬炼而成的一杆宝枪,原来还是稍稍有些用处的。
她为此颇为欣欣然,还将这欣欣然的快乐写进了给霍决的书信里,与他分享。
而此时,温蕙手中握着这一杆银枪,握着实实在在的实质感,握着她和渔女的命运。
手心传来的坚硬的金属质感。
对面的人以渔女的性命逼迫她放下枪,温蕙却明白,如果她将手中的枪放下,就什么都没有了。
渔女受制于人,她受制于人。她们的命运,将清晰可以预见。
手心中的触感如此坚实又真实,温慧握紧了手中的枪并没有放下。
就在刚刚,她才连杀了十数人。她一生中,杀意和战意达到了从未有过的强度。
“你杀她。”她又上前了一步,盯着那男人,“我便杀你。”
男人挟着渔女,被逼得退了一步。
温蕙再上前一步,男人们又退了一步。
“别过来!”最前面这个男人又惊又怒。
“刀在你手里,我管不了你的刀。你要杀她便杀。”温蕙盯着他道,“但我可以管着我自己的枪。你举刀的时候,就是我杀你的时候。”
温蕙的眼睛一直不曾离开过男人的面孔。这眼神让人恐慌。
男人很想先杀一个渔女立立威,让温蕙知道他不是说笑的,反正渔女还有好几个。
但他的命只有一条,他若这么做,渔女或许会死一个两个,不足惜,但他这唯一的一条命可能也一起没了!
男人额上渗出密密的汗珠。
温蕙握着抢,再上前一步。
男人们挟持着几个渔女,又退后一步。
局面陷入了僵持,温蕙挟着十数贼匪的性命激起的杀意,逼着三个男人一步步地后退。
而温蕙,每再向前一步,便觉得手中所握的实质感又增强一分。
但此时,传来了嘈杂的脚步声和人声。
男人们面露喜色。
温蕙的眼睛从男人的脸上移到了被他勒着脖子挟持的渔女脸上,与她碰上了眼神。
她在村中里肯定与这个渔女见过,但她不太能分得清她们。
她们相互长得特别像,都皮肤黝黑,鼻头矮扁。相貌上很难区分。
这个渔女有一双明亮的眼睛。刚才,她曽以石块掷中一个贼匪的脑袋,令他分神,温蕙一击杀了他。
这个勇敢的女子视线与温蕙对上。同时感受到了勒住脖颈的手臂稍稍放松。这一刻她和温蕙心意相通。
她忽然猛地咬了男人的手臂一口!
男人忽吃痛,勒人的手自然放开,拿刀的手自然举起。不怕他动,就怕他不动。他只要一动,就有破绽。
银枪如蛟龙一般攻到了眼前。
任你说什么狠话,真到这一刻,哪有那功夫先去杀渔女,自然是自己的命最重要,自然是先要自保。
男人挥刀格挡。
便是另两人,也顾不得渔女不渔女的,挥着斧头钢刀,亦围攻过来。
赶过来的男人们提着兵刃,脚程很快,已经听到了兵刃撞击的声音。于树木缝隙间,也看到了战在一起的身影。
众人加快速度奔了过去,正看到,一杆银枪似蛟龙出水,才挑破一人喉咙,又扎入一人胸膛。
那女子力未发尽,暴喝一声,枪尖穿透了心脏,自背后透体而出。这并非全靠膂力,女子的膂力难以达到这个程度。这是借着出枪之势,借着冲战之势,一贯而穿,透体尺余!
斧头挟风劈来。女子撒开银枪,捉住已死男人的肩膀,移形换位,已转到了死人的身后,推着尸体顶过去。
枪尾顶住了使斧之人的身体。这人膂力奇大,向来都是大开大合猛冲猛干,他硬是用身体顶住枪杆,向前硬冲,缩短了与温蕙的距离。
银枪被推得扎透尸体,再透体尺余。
斧头劈下来,温蕙矮身,那斧头劈进死人的肩膀,卡在了骨头里。
温蕙趁机握住的枪身,将自己的枪从尸体中拔了出来。
整杆枪都被血洗一遍。
握在手里,都滑腻了。
“杀了她!杀了她!”使斧头的男人对同伴嘶喊!
他刚刚经历了同伴一个接一个死去的恐惧,此时哪管温蕙美貌不美貌,既来了援军,一心只想让同伴杀了温蕙,才能缓了这恐惧。
然而章东亭、冷山等人一赶来,便看到的是温蕙挑杀二人的精彩。
众人皆惊。
之前报信的人说硬点子是个女人。其实每个人脑海中浮现出来的都是个母大虫的模样。谁也想不到她是这副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