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宦心头朱砂痣(548)
其实若谈得来,不需追问,人家也会主动交待身份的。
与熟悉的人,可以聊聊京城人家、熟悉人物。与不熟悉的人,且得先从诗茶酒花上开始话题。
拉开聊两句,霍夫人都能接上。她人很温和,生得也美,很快就让宁菲菲觉得亲切。
略熟悉了些,霍夫人道:“陆探花簪花游街的时候,我也去看了。探花穿红衣真好看,听说陛下也赞他是‘人样子’。”
宁菲菲矜持地谦虚:“夫人过奖了。”
只那眼睛又亮又闪,全是少女的小骄傲。
温蕙凝视了她片刻,微微一笑,道:“夫君要是生得好看,每天光是看着他都很开心了吧?”
简直说到宁菲菲心里头去了。
“是呢。”宁菲菲的笑是再也藏不住了,那笑靥发自内心的甜美,让人看了都会受感染。她知道自己情绪外露了,也有些不好意思。
只这下,打破了隔阂,亲近了许多。
她心里有问题,只这问题又不好发问,怕得到不好的答案。只用闪亮的眼睛看着温蕙,欲言又止。
温蕙失笑,道:“我夫君也生得很好看,我可喜欢看他了。”
宁菲菲掩袖而笑,她生活婚姻都顺利,心思还十分简单,顿觉霍夫人十分懂她,俨然一个知己。
她二人的话却被旁人听到了,什么时候,都永远不会缺讨人厌的人。
便有人道:“陆探花自然是生得美,听说陆大姑娘也生得一等一的好看,因她生母也是个美人呢。菲娘怎地不带她出来与我们看看呢。”
那眼神斜斜,笑里带着揶揄,隐含挖苦。原是个与宁菲菲从前便有些龃龉的人,如今更是嫉妒她嫁得好。她自己的夫婿只是举人,还在苦读。
她暗暗挖苦宁菲菲给人做后母,原是想给宁菲菲添堵,只不想,坐在宁菲菲身旁与她说话的丽人眸光射过来,竟有几分凌厉。
她吓了一跳。看这人,却又不认识。她也是高门之女,京城中有头脸的年纪差不多的,基本都认识。这人却是谁?
宁菲菲大大方方地道:“我们大姑娘生得可好了。她还随了她父亲,头脑极是聪明的,小小年纪,一笔字已经比我还好。她现在有孝在身,除了她伯祖母那里,她是根本不出门的。”
宁菲菲又道:“大姑娘年纪小呢,再过个三四年吧,我自然带她出来走动。到时候姐姐就知道大姑娘多么灵慧敏秀、知书识礼了。”
女儿家养在深闺,十一二岁开始,便该由女性长辈带着出来见人。渐渐把好名声传播出去,是个才女?是个孝女?擅女红,还是擅诗词等等等等。
所有这一切,都是为了将来,嫁个好人家,寻个好归处。
宁菲菲落落大方,不避讳做后母这件事,那人也不好再说,只掩袖笑。
她昂着头说话的时候,温蕙凝视着她的侧颜。
年轻又简单的小姑娘,对未来,对夫君,有着许多美好的憧憬。
这个年纪,真是天真单纯到让人心里都软。
谁不是从这个时候走过来的呢。
宁菲菲不再理那人,继续和温蕙说话。
故意说了两句饮食上的事,瞅着别人注意力都转移走了,才低声跟温蕙说:“别理她,说话总是夹枪带棍的,讨人厌。”
温蕙微微一笑,道:“凡这样的,多是嫉妒你。”
宁菲菲扑哧一笑,忙用袖子掩住,压低声音告诉温蕙:“她夫君学问不大好,上一科刚中了举,去年也参加了春闱,金榜无名。下一科……我看也难。”
后宅女子,拼来比去的,不是自己,而是丈夫。
夫贵妻才荣,夫君不争气,就只能在大宅子里仰着家族鼻息,忍妯娌脸色。
因女子,实没有旁的出路的。
温蕙低头笑了笑,抬头,温声道:“实不必理会这等人,不过挑拨离间,想激你做错事,与夫君离心罢了。其实也就是几年。女儿家,也就在娘家松快这几年。好好地度过去,她的父亲自然知道你的好。”
她善言相劝,可见是个好人。
宁菲菲便改口叫了声“姐姐”,道:“姐姐放心,我不是那等蠢人。我们陆家也不是那种出不起嫁妆的人家。”
家庭里的争纷,多数起源于钱财之事。陆家富庶,宁菲菲在陆家过得比在闺中还更好。
这样的条件下,根本不必去克扣继女。
温蕙看得出来,宁菲菲是一直过得好的人。人要是一直都过得很好,便没那许多穷凶极恶,就容易善良。
她问:“陆大姑娘还好相处吗?”
宁菲菲跟她说话,不是刚才端着社交的模样,她认真点头道:“是个非常知礼的孩子。我家里,没有不知礼的人,其实大家子里,只要大家都守礼,哪有那许多糟心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