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宦心头朱砂痣(538)
“一个是田户老汉。”霍决道,“郡主纵马踏毁了他家的庄稼,他儿子上前说理,被郡主抽了一顿鞭子,使马蹄踏断了他的腿。这儿子后来伤口感染死了。”
皇帝没说话。
“另一个,是个年轻人。”霍决继续道,“他妹妹上巳节在水边卖花,因生得美貌,被郡主用鞭子抽毁了脸。这妹妹嫁不出去,想不开,投水死了。”
皇帝沉默片刻,终于问:“到底谁是真凶。”
霍决道:“是年轻人。”
他细细给皇帝讲:“老汉深恨郡主,又无力为子报仇。忽听郡主为人所害,我们正在缉查凶手。他想着自己年岁大,反正活不了几年,就挺身而出投案自首,想替杀害了郡主的人扛下罪名。”
“年轻人本没打算自首,不料有人替他自首扛下罪名。他不忍无辜之人替他去死,遂才出来自首。”
“凶器是一柄匕首。埋在了院子里。顺天府的仵作和监察院的仵作都核实过,伤口的深度对得上。只这人心中恨得厉害,杀死郡主之后,又反复绞动,将郡主的心脏都绞碎了。”他道。
刺杀只是报仇,绞碎就是泄恨了。这真的得是有极大的恨意才做得出来的事。
皇帝后背都有点发凉,又问:“二十二娘身边的人呢?难不成也被杀了?难道此人功夫如此之好吗?”
“都逃了。”霍决解释道,“这年轻人趁郡主路上下车透气,一击而杀。郡主直接便过去了。扈从们原是将他拿下了,他说,你们便拿下了我,她死了,你们回去也还不是一个死。”
“扈从们知道他说的是真的,他们这些人回府也难逃一死,便不管他,自顾四散逃命去了。我们没有抓到人,想来,要么隐匿山野,要么已经出了京畿。”
事实上,那些人当晚就被运到别处烧成灰了,再也不会有人找到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人。
皇帝默然许久,问:“二十二娘,还干过别的什么事吗?”
他顿了顿,道:“二十二娘,在我跟前,一直娇俏伶俐,是个十分讨喜的孩子。”
霍决没说话。
皇帝道:“你说便是了。”
霍决道:“郡主娘娘在京城的名声一直不太好,类前景郡王。”
一个姑娘家家的,像谁不好,像她那个因暴戾在元兴帝跟前都失宠的十一叔。
皇帝:“嘿!”
霍决劝道:“谁在陛下面前,不是拿出最好的样子给陛下看。她父亲尚在陛下面前手足情深呢,何况郡主一个女孩子,自然要彩衣娱亲。”
皇帝问:“渝王又怎么了?”
霍决又不说话。
皇帝道:“说吧。”
霍决道:“渝王与郑王对饮,说陛下寡恩,对宗室动刀兵。”
皇帝问:“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霍决道:“去年十月。”
那便是皇帝刚刚废了周王一系。然对皇帝来说,周王是早就出了五服的远房亲戚,渝王却是亲弟弟,还是弟弟们中跟他最近亲的那一个。
是他用来加恩,展示天子的手足之情的那一个。
皇帝道:“嘿!我对他还算寡恩?”
霍决道:“人心总是贪的,给了再多也还想要更多。或者,也可能兔死狐悲,有同仇敌忾之心也是可以理解的。”
皇帝道:“嘿。”
自此,小郡主被杀案结案。
渝王从此失了帝宠。
十月初,陆嘉言公干结束,回到了京城。
第238章
陆睿回到京城,先回家里。
见到宁菲菲,告诉了她开封那边发生的事。
宁菲菲大吃一惊:“这么严重吗?”
“是,脑子不清醒了,但身体无事。”陆睿道,“已替他辞了官,母亲陪他回余杭休养了。”
宁菲菲颇不喜欢陆正,但怎么也不想家里发生这种事,作为媳妇还是得道:“怎么不接到京城来呢?”
陆睿道:“母亲对京城不熟悉,也不喜欢北方的气候,还是回余杭家里,更舒适也更方便。”
宁菲菲问:“母亲还好吧?”
陆睿道:“好些了。”顿了顿又道:“以后会慢慢好起来的。”
宁菲菲心想,照顾一个脑子不清醒的丈夫,纵有许多仆妇,也得费心呀,怎么还会慢慢好起来。
她不由为陆夫人叹口气。
陆睿摸摸她的头:“别担心。以后,这个家……我来当。”
宁菲菲望着他有些苍白的脸,心疼地点点头。
陆睿问起这一个月京中可有什么事。
宁菲菲道:“想都想不到,渝王家那个混世魔王,叫人杀死了。”
陆睿问:“谁?”
“渝王家的郡主嘛。”宁菲菲道,“二十二娘。”
“我们一起玩耍的,就没人喜欢她。只也想不到她会这样死。也有点太惨。”她碎碎地念,“虽说也算是恶人有恶报,可好歹也是贵人呢,就这么死了,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