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宦心头朱砂痣(53)
小安只在活着时寸四公子才有意义。
救下小安,是救了四公子的心头好。
救不下小安,不过意外死一娈童,没人会去追究到底。
万幸没出纰漏,他顺利在四公子跟前展示了身手,得到了四公子的赏识。小安也没受伤,更没有死。
后来小安缠过来,非要认干哥,霍决便认了。小安想学什么,霍决便用心教。
如此,便不算欠小安的了。
当温蕙千里走单骑在长沙府外遇到他的时候,他已经鲜衣怒马,是四公子身边得用的人了。
温蕙说的那套傻话,在他耳朵里听着真是傻。
这些话还需要她来说吗?从他踏入襄王府,不,从他还在未到襄王府的路上,不不,应该是,从他伤口还流着血,大舅哥给他擦着身子,问他“还疼不疼”的时候,他就已经在思考要怎样以残破的身体,活出个人样子来了。
后来他在四公子面前脱颖而出,也没有去疏远曾经役舍的伙伴。他时常接济他们,若他们有事来求,能办的,便尽量办。
所以到现在,他若想知道这府里哪个院子的动静,便能知道。
他能有现在,不是运气,是步步为营。
也不需要谁来告诉他该怎么活。
可是,当他小小的、傻傻的未婚妻最后看了他一眼,策马而去的时候,他的眼泪不知道为什么还是夺眶而出。
因她让他知道,这世上他不是一个人,这世上还有她,觉得他不该只是“活下来”,而是该活出个人样子来的。
为了告诉他这件事,她一个从未出过家门的小姑娘千里迢迢,跋山涉水,路上不知道吃了多少苦头。
当她站到他面前的时候,她的眼睛依然那么明亮。
她健康而生动,澄澈而明丽。当她注视着他的眼睛,倔强地寸他说出那些话的时候,霍决是能感受到她身体里蓬勃火热的生命力的。
而他那时感受到自己紧握的手心,潮湿阴冷,就像这些年,他的心一样。
霍决推开了居处的门,小安正歪在床上,抱着罐子吃蜜饯。
霍决说:“去叫康顺他们,马上收拾,准备出去。”
“哎?”小安爬起来,“这回来还没一个时辰呢……”
霍决说:“你不用去。”
小安赶紧把罐子一扔:“我就随便一说!这就走!”
霍决却说:“你另有任务。”
小安精神一振:“啊?是什么?”
霍决看了他一眼,告诉他:“在我回来之前,收服小满。”
小安一呆,张张嘴。霍决不给他反驳的机会,他讥讽一笑:“做不到?”
小安梗起了脖子:“笑话!怎么可能!”
霍决收拾东西,道:“那就让小满变成我们的人。我们常在外面跑动,四公子跟前,也得有能说得上话的人。”
“他说得上个屁!”小安啐道。小满比他从前差远了,小安是真的看不上他。
“总胜过一个人都没有,总胜过吃饱了撑的跟四公子的枕边人为敌。”霍决道,“你想做马迎春?眼前绊脚的小石子都不能踢开,就做梦手摘星辰了?”
小安气得哼哼,叉腰:“永平哥你别激我,我知道你这是激将法。只是我告诉你,小满在我这里,不过是小菜一碟,我可不是中了你的激将法,我只是要让你明白,我小安也是有本事的。”
“当然。”霍决挑眉,“连收服小满的本事都没有,出去别说是我弟弟。”
小安气得仰头磨牙,一跺脚:“你给我等着,等你回来,让你听听小满怎么管我叫亲哥哥!”
他身段妖娆,一扭胯就要出去找康顺去。
霍决喊住了他,又吩咐一个事:“公子院子里有两个粗使,一个叫芋儿,一个叫青梅,你分开告诉她们俩,我在公子面前提了她们的名字,叫她们遇到下雨天,勤快点。”
小安虽不明白,也记住了名字,答应了。
他在夹道口目送着霍决带着伙伴们铿锵地离去,一转身,小芳怯怯地贴着墙正瞧他。
小安挑眉:“跟这儿干嘛呢?”
比起霍决的冷漠,小安脸上总带笑,又皮里带俏,小芳寸他要亲近得多了。见平常里凶巴巴的那几个都走了,他也大着胆子过来,道:“干爹还没回来,我来迎迎他。”
小安奇道:“跑这里来迎作什么?”
小芳吭哧了一会儿,说:“干爹嫌我笨,说我不会做事,所以我想,我想……”
小安明白了,这是皮骂怕了,特地跑来献殷勤。他失笑:“小傻子,你在这里迎有什么用?还不如回屋里去,给你干爹做上热水,备好点心,最好再拿汤婆子把榻上的坐垫烫一烫。你干爹在世子那里站得久了,回来肯定想坐。我们净了身的人,那里受凉,容易酸痛。他年纪大了,不比我们火力壮,易畏寒,要把屋子给他弄得暖暖和和的才能让他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