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家少女脱贫记(26)
这是工资的事吗!?杨昌富差点没被龙向梅气死!
“哎——杨昌富家养的两根穷扁担嗳——说来给妹出头咧——”
“娘卖批!别唱了!”杨昌富当即头大如斗,没等龙向梅的大嗓门唱出下一句,挑着担子落荒而逃。
“嗤!跟老娘斗,你再让……”龙向梅顿了顿,连忙放下担子,回头捂住张意驰的耳朵,深吸一口气,一大串听不懂的方言倾泻而下,响彻田野。
张意驰:“……”姐姐,你在骂脏话,是吧?是吧?
早起正蹲在屋檐下刷牙的杨章荣揉了揉耳朵,哪位不怕死的又惹着龙霸王了!?这骂声传了二里地了!刘三姐在世也得甘拜下风啊!
龙向梅一向当时仇当时毕,遇到杨昌富这个背时鬼的坏心情随着骂声发泄完毕,她又是个爱唱爱笑的苗家少女了。重新挑起担子,清脆的唱起了苗家的排歌。
【江边栽柳柳又青,顺风飘到海中心。哪人捡得柳叶起,就提柳叶起歌声。江边栽柳柳叶黄,顺风飘到海中堂。哪人捡得柳叶起,就提柳叶起歌堂……】
歌声悠扬,空谷回荡。不同于历代歌唱家们改良后的民族唱法,可在音乐厅里细细品鉴。龙向梅的歌带着浓郁的野趣,传承千年,在日复一日的辛勤劳动与为了生计苦苦挣扎中,慰藉着百姓们的心田。粗犷嘹亮的歌声,适合山林,适合田野。
声传数里,竹叶伴奏,白鸟齐鸣!
喔喔喔——公鸡引颈长鸣,太阳越过了山头,照亮了山谷。龙向梅歌声戛然而止,她回身一笑:“我们到了!”
春夏两季的水田,到了秋天收了谷子,变成了菜田。冲里比村里更冷,菜叶上还剩些许残雪。夜里结的霜未散,边上的小水洼也结了一层薄冰。湿润的空气,带着刻骨的寒意。张意驰的手缩进了袖子里,但龙向梅已经套好塑胶的手套,弯腰拔起了萝卜。
拔萝卜很讲究技巧,以腰为轴,带动手臂的肌肉,手腕再用力一转,白白胖胖的萝卜立刻破土而出。拎着萝卜的叶子,利落的扔在一边,立刻又开始拔下一个。
张意驰试图学着龙向梅的动作去拔,奈何技巧不够,只能用蛮力艰难的拽出了两个。一回头,龙向梅已经走出去了好几步远。阳光下,她的身形灵巧,额间已见薄汗,而她最开始放萝卜的地方,已经堆起了小山。
张意驰笑了笑,起身走到了萝卜堆前,问:“你的萝卜要放进担子里吗?”
“嗯,要,两边均匀放,不然担子不好挑。”龙向梅头也不抬的回答。
于是张意驰开始往担子里放萝卜。他像所有没做过农活的人一样,小心翼翼的算着萝卜的个数,一边一个,摆的整整齐齐。哪知刚放好,龙向梅又抱了一堆萝卜过来,简单粗暴的往担子里一堆,看着两边体积差不多,便蹲下挑起了担子,往下一个目标走去。
“萝卜摆整齐了才好卖吧?”张意驰跟在龙向梅身后问。
“没洗呢,全是泥。”龙向梅挑着担子,走的一颠一颠的,脚下速度却飞快。张意驰不习惯走满是泥泞的山路,空着手的他差点没跟上。好不容易等龙向梅停下,然后他看到了一望无际的……香菜田!
当即掏出手机,咔擦咔擦的连拍数张。
龙向梅愣了愣:“香菜有什么好拍的?刚才自己拔萝卜都不拍。”
“给宿舍几位哥们看。”
“他们喜欢香菜?”
“不,我喜欢看他们原地去世。”
龙向梅噗嗤笑出了声:“你吃不吃香菜?”
张意驰点头:“我不挑食。”
“行,我多揪两把,等下给你腌香菜根吃。”
张意驰咽了咽口水:“那是什么?”
“说不清,做出来你就知道了。”龙向梅再次弯腰拔起了香菜。
张意驰微微皱眉:“你总弯着腰,会不会腰肌劳损?”
“会,我妈腰间盘突出几十年没好。农民的职业病挺多的,所以大家都想出去打工,不想种地。”龙向梅无奈的笑,“坐办公室的肩颈劳损那都不算事。”
张意驰张了张嘴,却又一次的无话可说。干农活就得劳损,他说不出来别干了的傻话。良久,他轻声道:“我会按摩,晚点帮你按一下。”
“哦,那倒不必。”龙向梅手中的一团香菜飞进了担子后,十分讲科学的道,“劳损本质上就是某个动作持续时间太长,导致肌肉负担过重,活动开了就好了。”
“你一直弯着腰,没法儿松解吧?”张意驰没有察觉到,他的语气里带上了一丝心疼。
又是一大团香菜飞到了另一边担子里,龙向梅站起了身,不以为意的道:“没事,我等会儿打套拳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