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子无归(56)
刘英媚手一颤,赶紧握住了钗,没让它掉出袖子。
而转脸就看见她五岁的小儿子揉着眼睛被人抱了进来。
刘英媚用力一挣,挣脱了他的怀抱,心里只觉得在儿子面前这副鬼样子实在是羞辱。
她还没来得及出声,儿子已经笑出了两个甜甜的酒窝:“阿母!我是在做梦嘛?家里的叔叔伯伯都不在了,你是来接我去他们那里的嘛?”
刘英媚实在没忍住眼泪。
何曼倩懂事地说:“阿母,你别哭,我很乖。”
刘子业笑道:“确实很乖呢。”
刘英媚的指尖不由收缩着,握紧了刘子业的手,颤着音哀告:“陛下,他才五岁,什么都不知道!”
刘子业被她握着手,一脸欢畅:“是么?”
刘英媚扑通跪倒在他膝下,死死地抓着他的手,像抓着救命的稻草:“陛下,他很乖……很乖……没有他,我就活不下去了,陛下,求求你……”
她溺水一般,说话带着粗重的喘气,一句话无法一口气说完整。
她觉得肺里被恐惧浸满了,疼痛、紧收,满是血腥味往咽喉处涌。
在刘子业看来,她的脸白得吓人,眼睛却红起来,哆嗦得宛如落叶。她不停地说“没有他我活不下去的,求求你!”让他有控制她的满足感。
他的手背上被她的指爪抓得剧烈的痛,可他的心里极其欢畅,小腹下一阵阵热浪暗涌,手背到手腕,手腕到手肘,手肘到肩膀,肩膀到大脑,宛若上元节放的烟花,一阵一阵冲天的明亮,一阵一阵五彩的闪烁,在大脑里绽开一朵又一朵绚烂至极的火光。
“阿姑啊……阿姑啊……”他喃喃的,那暖流带着他有一种莫名的快意。他急迫地说:“把孩子……带出去吧,给狮仙糖吃,别吓到他。”
大家都能觑见他满面潮.红的怪异模样,没人敢说话,赶紧带着何曼倩一道退出去了。
“阿姑……”他喃喃地叫着,“我要……你。”
刘英媚浑身依然是溺水般的冷。
他这模样,经过“人事”的人都懂。但孩子是她不能失去的,她很冷静,决定遵从他的命令,为他做一切事——再无耻、再侮辱都做!
刘子业说:“我要你亲我。”
刘英媚想了想,忍着恶心,起身先亲了亲他的脸颊。
他的脸颊也是冰冷的,耳朵蹭到时倒是感觉滚热的。他的脸上有清爽的香气,也有血腥的味道。
他挪开了些,想必不满足于此,刘英媚稍稍分开些,接着深吸一口气,打算去吻他的唇。
但他一撇脸躲开了,说:“不是这儿。”
“那是……哪儿?”
刘子业伸出手,手背上被她指爪抓出了好几条鲜明的血痕。
刘英媚心一跳,怕他报复。
但他凝望着血痕,陶醉至极地说:“亲它们——它们太美了!”
刘英媚咽了一口唾沫,捧着他血腥味的手,嘴唇碰了碰他的伤痕。
他发出了呼啸般的声音,望着天花板,喘息着。
刘英媚的手又扣住了袖中的钗。
刘子业却跪倒在她面前,抽泣般说:“阿姑,你救我,我要死了。”
刘英媚的手又顿住了,不知他是什么幺蛾子。
他颤巍巍伸出自己的手,举在刘英媚面前。
刘英媚舌尖在伤痕上一舐,他又是战栗不能自已,埋头在她的石榴红裙里,喃喃说:“阿姑,只有你能救我。你把袖中的钗放下来,我不杀何曼倩,但你要继续这样吻我。”
他爱自己的血更甚于别人的。
伤痕的疼痛和战栗让他激荡之后安然入睡。
刘英媚在榻边一夜没睡,她也许杀得了他,但因着孩子,终究没敢。
她看了他一夜,想象着他死亡的样子,想得诡异地笑。她有些明白他为什么嗜杀,他的血腥味引发了她内心的狂兽,她想看他怎样死得更惨。
那支双鸾的钗,他不配。
皇帝的辂车继续往北行进。
徐州郡,是自古兵家必争之地,山河险峻,坚壁高墙,物产丰富,易守难攻。
但皇帝的命令依然天下应和,讨伐刘昶的谕旨诏发,调动四路人马或包抄城下,或截断道路,或把持粮道——刘昶据城坚守,但是攻破城池只是迟早的事。
刘英媚住在简陋的行营里,看着刘子业飞身上马,打着唿哨在昭阳湖四周的群山驿道间驰骋,俄而又打马回来。
他额角挂着亮晶晶的汗珠,一直缺乏血色的脸庞突然带了点红润,露齿笑的时候就没那么叫人胆寒了。
他下马到刘英媚身边说:“这气候比建康好,没有湿哒哒的黄梅天,浑身都觉得爽快了许多。”又说:“阿姑,这群山青翠,你适合穿红色的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