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含玉一腔热情如同被人用冷水浇了下来，心上不虞，却不敢在他的面前造次。

“主子爷是想下棋吗？奴婢也会一二。”

顾揽风欲脱口婉拒，见身旁的丫头低目不语，皱了皱眉，似有不喜。

“既如此，那便跟过来吧。”

一众人等看着陆含玉比起以往更是趾高气昂的跟随在主子爷身后，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位得宠的姨娘，端的是好架子。

*

云锦楼里，二人对坐在棋桌上，陆含玉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仔细地看着棋局上地每一颗棋，唯恐在主子爷的面前丢了彩。

顾揽风倒是与往常无异，盘腿而坐，手执白棋，自信却又随意的看着眼前的棋局。他的棋艺自不必说，淡淡看了眼对坐的陆含玉，便收回了视线。

陆含玉棋艺尚可，只是太过锋芒毕露，急于求成反而漏洞百出。

顾揽风同意与她下棋，是另有打算。执起手中的白子，不带犹豫的落下，他的视线落在棋盘上，好似在认真下棋。

“方才你们在角亭下棋，所为何？”

“哦，是奴婢捡着了一件绣品，正是方才同奴婢下棋的挽月所有。”

陆含玉一心扑在棋局上，对旁人的问话，也是随口就来。她这人没什么别的爱好，偏偏就是爱棋如命，一天里总要抽出时间来与人切磋一番。

先前顾府的人还没来，宅院里不过就三三两两的人，要么就是不懂棋局，要么就是略懂皮毛，当真是好没意思。今儿也是赶巧，她本是要去前院，不成想路上捡到了一女子的绣帕。

她刚巧捡起来，远处就有人匆匆走来，低着头仿佛在找寻着什么物件，她当时便猜想应该就是那人的。

果不其然，那丫头寻了来，见绣帕在她手上，询问可否还给她。

“还给你也不是不可。”

“不知姐姐想如何？”

“你会下棋吗？”

“嗯……略微懂一点。”

“那可太好了，我正愁找不到人，就你吧。”

“可是现在都是当值的时候，恐怕……”

“怕什么，我是陆管事的侄女，你放心吧。”

“这……”

“哎呀，你婆婆妈妈的绣帕还要不要？这样吧，赢了我就把这还你。”

再后来，二人相约在了八角亭，两方博弈，自有一方会输，只是今日她没料想到输的会是自己。

顾揽风的声音有些喑哑，仿佛在压抑着什么，“那绣帕你交还于她了？”

陆含玉这才抬脸看了过去，仿佛想起来般，丝毫不拘小节，拍了下自己的腿，“哎呀！我给忘了！”

顾揽风也不在意她这般不懂规矩的模样，手中的白子悠然落下，话锋一转，“如此甚好，便交给爷吧。”

陆含玉皱眉，并不赞同，“主子爷，且不说奴婢与那挽月对局输赢，这是女儿家的私物，您这样堂而皇之，是不是……有些不妥？”

顾揽风闻言抬头，锐利的目光直直的望向陆含玉，“她是爷的丫头，难不成爷不能替她寻回？”

陆含玉下意识摸了下袖口，心底涌上一丝凉意。这会子她清楚了，哪里是真的想同她下棋，分明就是有备而来，想要套她的话，偏她这个呆子还真以为人家是也是和她有一样的喜好。

顾揽风眉梢一挑，“这样吧，爷这里有万宝斋前些日子刚寻来的黑白，不如你瞧瞧。”

苍何不知何时已取来了一件雕花的木盒，送到她的面前。

从这木盒的瑰丽便不难猜出里头的物件绝非是一般的宝贝。

陆含玉轻抿了下唇，似有犹豫。

顾揽风抬了抬手，苍何将面前的木盒打开。

她探眼看去，黑白莹润，是乃少有的珍品。

“这是？”

苍何将木盒重新盖上，一字一句道：“洛氏黑白。”

洛氏黑白闻名京都，五年出一对，即便是出了也非等闲之辈才能取得，同洛氏门下第一高徒相较一番，三局三胜方可取得。世间多少文人义士前去一较高下，却都碰壁。

今日她陆含玉何其有幸见了这世间珍宝，心中的激动早已不是言语能够代替。

她还未从眼前的一幕中缓和过来，不确信的问道：“主子爷当真为了区区的绣帕，愿意舍弃这独一无二的珍品？”

顾揽风抬了抬下颚，“东西在这，还需爷再说什么？”

陆含玉咬咬牙，从袖口掏出绣帕，递上前去。

顾揽风伸手接过，不过是普普通通的绣帕，但绣工极好，上面还绣了一朵含苞待放的梅花，的确是那丫头所喜的。

东西即已拿到，他看了眼棋盘上的残局，落下一子，立时起身。

“主子爷，您的棋还未下完，怎的……”

“你输了。”